第391章 二分之一的黑暗神（8）
“神明也会被欺负吗？”
“嗯。”
阿比索斯半天没问出来接下来的问题，难道他应该指责神明的脆弱吗？
可那个罪名是那样的大，大到他即便是听到，都觉得不寒而栗。
“那个、就那个罪名，是怎么来的？”
“命运之神的预言。”
命运……
阿比索斯在唇齿间反复呢喃这个词，只觉出一片绝望和血腥。
如果他听到这么个预言，或许、或许也会希望那位神明能死掉吧。
这真是太可怕了。
窒息之感袭来，他心头一阵发闷，茫然地看着祁漾，嗓音轻颤，喃喃道：“我也不想变成……可我该怎么办？”
即便佩恩单方面宣布了他并非黑暗邪徒，仅仅是外表，也让他无端遭受了各种异样眼光，乃至今日的欺负。
未来的日子还会变好吗？
不，裂缝已经出现，只会越来越差。
也或许他应该去将头发染成别的颜色，但这样就真的能洗脱“罪名”吗？
这太可笑了。
他试图再次向他的老师寻求解答。
“老师，我该怎么做才能摆脱‘罪名’？”
所有的方式黑暗神都已尝试过，那些近乎软弱的解释和退让，更让祂失去了最信任的神使。
所有的反抗又都在加深和佐证“罪名”。
祁漾注定给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他微微闭眼，似乎有些受不住学徒过于沉重的信任和期待。
“抱歉啊，阿比索斯，我不知道。”
少年眼底的光芒摇摇欲坠。
他惶恐不已，再次咬住嘴唇，腥甜的气息弥漫，几乎将他淹没。
这一段时日以来，他已经知道了人们究竟有多恐惧和畏惧黑暗，他不无绝望地想，自己或许只有两种结局，要么疯狂，要么死亡。
可哪个结局，他都不喜欢。
这该死的命运。
积累的情绪在这一天彻底爆发。
他突然攥住祁漾的衣摆，目光里那种充满求救意味的惶恐溢出。
他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他是他的学徒，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却无法不对他生出依赖，无意识地将这位强大神秘的魔法师拖入泥沼。
“老师，我害怕。”
少年还那么稚嫩，却如即将面临暴雨狂风的雏鸟，瑟缩不安，恐惧着未来。
祁漾轻声叹息，朝他伸手。
阿比索斯毫不犹豫地将手搭上。
干燥温暖的手掌握住他手时，带着温柔却强大的力量，他的心再次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阿比索斯，我的学徒，不管未来是什么，我，克莱门斯，都会竭尽全力庇护你，拉住你……”
话未说完，阿比索斯一头撞入了祁漾怀中，紧紧攥着他前襟，不由自主颤抖，发出压抑的哭声。
祁漾眸中金色光芒飘散汇聚，化作动容与怜惜，嘴唇翕动，最后的几个词无声地散在喉间。
等到阿比索斯哭够，将这些天积累的不快和难过宣泄出，不好意思地退开，午饭时间早便过去。
他出去捡起地上的食材，打算随便做点食物。
祁漾看着他进入厨房，问道：“被欺负的事想怎么解决？”
阿比索斯顿住，嘴唇上的伤口再次破裂。
“如果是老师，会怎么做？”
祁漾轻笑：“给你撑腰。”
阿比索斯感觉鼻子又酸了起来，同时还有另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甩开这些纷乱情绪，盯着他脸上的笑，觉得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张了张嘴，问道：“我想打回去，也可以吗？”
祁漾心说他们拿石子砸你的时候，你就该打回去了。
“当然可以。阿比索斯，不要有任何负担。”
等阿比索斯填饱肚子，两人一起出门去找了打他的人。
城内禁止打架斗殴，这条灵活的规定在阿比索斯出手时再次激活，引来了巡逻的骑士队。
祁漾挡在阿比索斯身前，寸步不让，第一次在人前亮出武器。
他没用过于扎眼的法杖，而是取出一柄银色长剑，剑格简单镶嵌了块金色菱形宝石作装饰。
没有任何吟唱，剑锋划过空气，地面顿时出现一道裂缝，平整的缺口处逸散出淡淡金光，升起透明的屏障，拦住了骑士队。
“请退后。”
“克莱门斯阁下，城内禁止打斗，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祁漾眉眼微沉，嘴角抿起，嗓音柔和，却多了几分强硬：“四个小时前，你们没有出现，告诉那五个孩子城内禁止打斗。半小时前，你们依旧没有出现。现在，这里不需要你们，请你们离开。”
“克莱门斯阁下，这是我们的失职，如果您不满，应当提出，而非私自动手。”
五位少年的家长被祁漾以魔法拦在一旁，其中一人愤怒道：“黑暗的走狗即便被杀死都是活该，我儿子做的是正义的事。”
“对，黑暗的走狗就该死。”
“在给我的学徒定罪前，请先拿出证据。”
“他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就是证据，除了黑暗的邪徒，还有谁会长这样？”
“克莱门斯阁下，强大如您，难道也已经被这该死的邪徒迷惑了吗？”
这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祁漾有很多方法怼回去，但这闹心的人设让他连剑都挥不利索，吵架上更是必定落于下风。
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直没什么冲突，感觉还没那么明显，到现在才突显出来。
无人注意到，祁漾握住长剑的手指微微泛白。
在吵嚷声讨中，阿比索斯停了下来，走到他身边，神情自责。
祁漾偏头看他，微弯起眉眼，安抚道：“别怕。”
随即屈指轻弹剑身，刹那嗡鸣声压过了一切声音，同时光明的魔法驱散了所有人心头的躁动，即将失控的场面强行被按了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