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好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沉默之后，已经走出了工厂，顾禾青才轻声开口，状若无意的询问。
“对了，我听一个认识的朋友说，好像你们平常会来用喷泉的水？”
这样日常的对话好像触发了什么，又或者是离开了工厂的原因，小柔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感情。
“嗯，我们住地方其实和你们住的一样，就是花圃后面的那栋大楼，那里是没有水的，所以我们大多数是生活用水其实都来源于喷泉。”
“可是通常来说，喷泉的水应该是循环的？无法作为正常用水使用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一直都是可以用的。”
顾禾青侧过头，依然看不清小柔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马赛克，但他能从小柔的声音中听出来，她确实是不知道也不在意这个的。
也是，谁会觉得自己用了那么多年的水有问题呢？
“我注意到，你们的工作分配好像很细致，不仅仅只是在酿酒厂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位，还有招待客人方面，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当然，庄主会把每个人需要做的事情安排好，大家都会听庄主的话。”
“例如小柔你就是负责接待客人的？”
侍女愣了愣，顾禾青觉得她应该不是为难于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陡然听到这个对自己的特别称呼之后感到愣神。
“小柔？”
“哦，哦……嗯对，我负责接待客人，安排客人所需要的所有东西。”
顾禾青轻轻颔首，没有再说话，但这次却是小柔先忍不住了。
“为什么？”
“？”
“我是说，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
顾禾青的声音依旧温和，仿若午后的暖阳之中，躺在柔软的沙发上静静躺着的猫咪。
“我记得我说过原因，你给我的感觉很温柔，也很文静。”
小柔许久没有再说话，顾禾青实在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大概能猜出来她在怔怔的出神，因为她已经快要撞到喷泉旁边的长椅上了。
“咳咳……”
小柔忽然之间回过神，险些被长椅绊倒，晃了晃身体才勉强停在长椅前面。
“哦，那个，这里就是喷泉广场的长椅，你累了吧？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好。”
没有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顾禾青在小柔的搀扶下坐在了长椅上，蔷薇手杖就那么放在旁边，上面粉嫩的小花开的正盛，像是凝聚了所有的生命力。
这一抹粉色在这个灰暗的世界当中显得十分扎眼，坐下之后就继续出神的小柔一点点将视线放在了这小花上，盯着小花看。
恍惚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发呆久了之后的错觉，小柔好像看到这朵花动了一下。
“它……”
“对了，你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忙了吗？”
小柔的注意力被顾禾青的话转移过去，暂时放弃了对于蔷薇手杖的探究，只当做是一阵不知道在哪里吹来的微风晃动了花，又或是单纯的错觉。
“我的工作就是照顾好客人，你现在确实需要休息，我坐在这里陪你也没什么的。”
“这样就好。”
小柔沉默下来，沉默的像是第一天见到顾禾青时候的样子，偶尔顾禾青能感受到从她那里传来了隐晦的观察的视线。
这视线一开始就像是班主任从后门的缝隙里面看学生有没有认真上课，随着观察的多了，一点点带上了些许少女的羞涩，她的 脸庞上也多了大片晚霞般漂亮的红。
这一次休息的格外的久，像是要等到花开才走。
顾禾青呆在这沉默当中，看着几米外的喷泉将水凝聚成水柱向天空泼洒，又变成晶莹的水花四溅，享受着这一切，回想着上辈子还在人间的时候，自己作为最普通的一个机构老师，偶尔闲暇时光坐在广场上看着大妈跳舞的日子。
哪怕这里没有阳光。
忽然不知怎么，他又想到了祁玉礼。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最合得来的朋友，原主的性格和他应该很相似，以至于在长期的影响下，让祁玉礼这个跟在身边的蔷薇都逐渐变成了这副温和的模样。
他们可以坐在长满了紫藤萝的花园当中，任由袅袅茶香氤氲了瀑布般的紫藤萝，享受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沉默。
小蔷薇在花园里玩着，管家时不时过来换一杯茶……
那是最惬意的时候了。
顾禾青承认自己有点想家了，不论是哪个家。
“之前我听说有高阶的诡异在这里消失了？这是真的吗？”
小柔的视线逐渐有了焦距，凝聚在顾禾青俊美的侧脸上，没看几秒，又微微红着脸转过头去。
“嗯……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少女的声音温温柔柔，像是每个字都点缀上了羽毛。
顾禾青还想多问些什么，小柔却好像刚好坐着不舒服挪了挪身体，放在旁边的手无意间碰了一下他。
于是顾禾青那已经到嘴边的询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来这件事也是酒庄里不能提及的“禁忌”。
又休息了一阵，小柔的神情愈发接近一开始带顾禾青进门的时候的模样，一种被俊美的面容勾走了神魂，想要尽可能的靠近，却又被少女的矜持勾着脚步无法往前迈步的样子。
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独特的美感，像是红楼里的晴雯。
顾禾青只需要仿佛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似的微微偏头，就能从余光中看到少女的羞涩模样。
远处的走廊当中隐约出现了人类的身影，或许是那些玩家已经探索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到休息的地方去。
夜晚快要来临了，对于他们来说，诡异世界的夜晚就等同于不知道的风险。
隐约的声音也从远方传到了顾禾青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