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秋专心致志做一件事的时候，会将所有的心思和注意力全部投入进去，下意识忽略外界发生的事。
沈卿尘没有打扰他，坐在他旁边隔着一个桌子的位置，胳膊抵在椅子扶手上，手握成拳，支着额头，侧歪着身子，静静观察着他，给予他无声的陪伴。
凌清秋阅读古籍的时候神情很是认真专注，对书籍上面记载的某些地方有疑问的时候，脸上会不自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皱着眉思索那些想不通的地方，等过一会儿想通了之后，紧皱的眉头松开，还会抿唇笑笑。
沈卿尘就这样看着他，恍然间，仿佛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流淌进心间，心脏被幸福充盈，却变得轻飘飘的。
沈卿尘看到凌清秋有些干燥的嘴唇，给他添了两回茶，放低声音提醒他喝了。
时间在时不时响起的书页翻动的声音中，静悄悄的流淌而过。
天色渐晚，太阳西斜，橙黄色的光线逐渐被涌上来的夜色挤压，吞没。
屋子里光线变得昏暗，许多书籍上面记录的字过于细小，凌清秋看起来有些费力。
拧着眉眯起眼睛，低头把书卷凑近了些看。
沈卿尘注意到他的动作，放轻了手脚站起身，拿过来几盏蜡烛，摆到他旁边，对着烛芯一指，将蜡烛点燃。
橙黄色的烛火摇摇晃晃，随着燃烧的时间增长，火苗变得越来越亮，为昏暗的室内带去几许光亮。
凌清秋蹙着的眉头放松了些许，沈卿尘伸手在烛光下晃晃，觉得还是不够亮。
想了想，又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颗鸡蛋大小，品性极佳的夜明珠出来。
亮银色的光辉瞬间洒满了整间屋子，将满室的黑暗驱散，一瞬间亮如白昼。
沈卿尘看着，暗自点点头，这才满意了。
做完这一切，沈卿尘默默收回手，安静坐回到椅子上，注视着凌清秋。
他已经这样看了凌清秋一整天了，从日出到日暮，却丝毫不觉得腻烦，只有满心满眼的甜。
忽然，凌清秋像是看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内容，微微睁大的眼睛里绽放出喜色，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略微有些激动地伸手拍了拍桌子，惊呼出声：“找到了！”
沈卿尘还没有来得及问他找到了什么，凌清秋就拿着那本薄薄的册子凑了过来。
“卿卿，你看这里，”凌清秋叫了他一声，弯腰俯身站在他旁边，左手捧着册子，右手伸出根手指，指着某页上面记录的几行文字。
沈卿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上面记录了一个堪称邪恶的炼丹方法。
还保留着童子／完璧之身的男女，在他们十八岁生辰那天，将他们的心脏从活生生的身体里剖出来，配以各种天材地宝，用秘法炼制成丹。
用此法炼成的丹药，可使人延年益寿，且无任何副作用。
“当时听说那些失踪的人都将满或刚好十八岁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相似的记载。”
凌清秋神情严肃地看着手下的那一行行文字，道：“如今看来，我的记忆没有出错。”
沈卿尘伸手指了指那册子，“这好像是你的字迹。”
“嗯，”凌清秋偏头看了他一眼，点头承认了，“这本册子是我从万魔殿的藏书阁里偷偷抄来的。”
凌清秋那时候对炼丹一道产生了兴趣，求知若渴，总想着去万魔殿的藏经阁里找一些古书籍孤本学习。
但凌海不允许他进入进入藏经阁，他只能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潜入。
看守藏经阁的是个老头，看他一个半大的少年，孤苦伶仃的不被族人所喜。
有时候便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到他，放他进去瞅瞅。
凌清秋便趁着那时候，偷偷把一些古籍秘方带出来，带到自己的住处，趁着夜色偷偷摸摸自己动手抄一本一模一样的，等下次再把原本送回去。
把抄的拓本自己留下，慢慢学习。
沈卿尘声音沉缓道：“此法虽不知真假，但未免太过阴毒，有伤天和。”
凌清秋说：“现在看来，那些失踪的人可能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沈卿尘：“……”
这话虽然难听，但却是赤裸裸的事实。
按照这上面记录的法子，所需要的心脏必须是在那人十八岁生辰当天剖出，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所以那些十八岁生辰当天失踪的人，应该已经遇害了。
“百颗人心才能炼制出一颗丹药，这也太过残忍。”沈卿尘脸上浮现出一点不忍之色，语气感慨。
“呵，”凌清秋鄙夷地冷笑一声，“一群魔鬼，难道还能指望他们有什么人性？”
突然，窗外飞快掠过一道蓝色流光。
沈卿尘反应极快，伸出两指，将那道光芒夹在指尖，光芒之下的物件现出原形，赫然是一道传信符纸。
沈卿尘双手结印，解开了符纸上面的封咒，盯着蓦然浮现在半空中的信件飞快阅读起来。
凌清秋俯身在他旁边站了半天，弯腰弯得有些累，却没有回到他的座位上。
低头看了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体借力一样紧靠着沈卿尘的双腿，把头枕在他膝盖上躺着，等着他将信件看完。
沈卿尘看完信件里的内容，伸手在半空中拂过，将信件销毁，低头看着凌清秋，往日清澈如琉璃的眼神中满是阴霾。
沈卿尘对他说：“你的猜测是对的。”
凌清秋稍显疑惑的歪了歪头，却没有接话，等着沈卿尘接下来要说出口的内容。
沈卿尘语气冰冷：“我派去调查情况的人传信回来，不止清风派，不少宗门所辖地区都有人失踪，只不过不像清风派这儿规模这么大，所以没有引起重视。”
凌清秋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凌海为了活命，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或许现在正是实施计划的好时机。
凌清秋拍了拍沈卿尘的膝盖，双手抱着他的小腿往他那儿挪了挪，和他凑得更近了。
“我有个计划，想和你商量一下”。凌清秋把下巴放在他的腿上，抬眸望着沈卿尘。
“什么？”
“现在敌在明，我在暗，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我在想，或许我们可以主动出击。”
“你想怎么做？”
沈卿尘伸手摸了摸他头上柔软的发丝，凌清秋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沈卿尘为了他的安全，肯定会反对。
便顺势把耳朵放了出来，下巴枕着胳膊趴在他膝盖上，乖巧任人抚摸。
沈卿尘果然像他想的那样，被他的耳朵吸引了部分注意力。
伸出两根手指将他的耳朵夹在指尖，转着圈儿的揉捏。
凌清秋对着他眨巴眨巴眼，问：“你说凌海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寿命？”沈卿尘也对他眨眨眼。
“答对了，他现在不是正派人四处搜寻十八岁的人，剖了他们的心脏炼丹吗？”
“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还怕他不上当吗？”
沈卿尘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你的意思是？”
“不如就由我伪装成他想找的那种人。'”
“我们可以伪装成一户富商，为家中的独子庆祝十八岁生辰，大操大办宴请宾客，引她前来。”
“到时我会用计让胡丽将我带回万魔殿，我会在路上留下记号，指引你们找到万魔殿的位置。”
“到时卿卿你可以在暗中调动人马，将万魔殿围困起来，防止他们和其他魔门通信求援。”
“我们来个里应外合，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凌清秋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腿，期待地望向他，“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