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袁氏看着从旁边风一样跑过去的小叔子，扭头对身边的丫鬟笑道：“我记得当初三爷可是死活不愿意纳韩氏的，如今瞧着还挺上心的。”
丫鬟道：“大奶奶是没见过韩姨娘，真真是个水灵的，难怪三爷会喜欢。”
她也是前几日无意中见了韩姨娘一眼，说句不夸张的话，整个徐家找不出一个姑娘能与之争艳的。
“哦，是吗？”袁氏至今没见过韩佳茗，但已经不止一次听人说她容貌好，心里充满了好奇，抬脚就继续往前去。
她其实不太明白太太叫自己过来干什么，按理说这是老三房里的事，韩氏不懂规矩，那坏的也是老三的面子，太太应该捂着才对。
怎么这么大张旗鼓的……
她原以为杨氏只叫了她一人，到了沁香院后才知道许氏竟也被叫来了。
许氏正扶着婆子的手落座，看着杨氏充满关切地道：“母亲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他们小年轻爱玩些也是正常的。”
杨氏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皱眉道:“不是让你好好歇着，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说着她不满地看了眼许氏身后的婆子。
婆子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
许氏笑道：“哪就那么娇贵了，胡大夫说了，生产前最好要走动走动呢。”
杨氏见袁氏也来了，懒得跟她客套下去，看向袁氏不咸不淡地道：“坐吧。”
腿脚比孕妇还慢！
袁氏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就在许氏的下首坐下了，第一时间就抬眼打量起跪在地上的韩佳茗。
外面天已擦黑，屋内点了灯，灯火摇曳，明亮却不同于白日里的清晰，朦胧中看，真觉得韩佳茗美得格外突出。
身姿纤细，面容姣好，鹅蛋脸带着婴儿肥，眼睛里像汪了一滩水，眼睫如两把小刷子似的盖在眼睛上方，表情静静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头发盘在头顶，一身月白色的男装，说不出的俏皮。
袁氏出身名门，见过的女子也都出身不凡，老话说的“人靠衣裳马靠鞍”，一个长相一般的人，锦衣玉食养着，除了个别底子太次的，大多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可真没一个长得这般……有灵气的。
韩佳茗此刻表情平淡如水，内心却急得如同沸腾的热水，人到齐了，就要拿自己开刀了吧，徐佑廷怎么还不来？
袁氏打量完她，也抬头去找徐佑廷的影子。
明明跑在自己前头的，人哪儿去了？
杨氏那厢开了口，“韩氏，我并非严苛之人，你扪心自问，进府以来，我可曾苛待过你？”
韩佳茗抬眼，摇摇头，“不曾。”
杨氏脸色阴沉:“所以你就敢无视家规，不把我放在眼里，暗怀鬼胎，想在我儿大婚前就怀上孩子？”
韩佳茗忙诚惶诚恐地道:“我从没有那样想过，太太明察！”
“死到临头你还狡辩！”徐嫣然看向青芝，“青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每天陈管家派人送去的避子汤你都倒哪儿去了？她真正喝下去的又是个什么药，从哪儿来？”
青芝神情惊惧又茫然地看着徐嫣然，“五姑娘，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呀，什么避子汤啊？”
徐嫣然:“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
周妈妈忙上前一步。
“给我掌嘴，什么时候肯说实话什么时候停下！”
“是。”周妈妈狞笑着走到青芝面前，抬手就挥了下去。
青芝手心后背一层冷汗，闭着眼睛仰着头，等着巴掌落下。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睁开眼睛就看到韩佳茗两只手正抓着周妈妈的手。
韩佳茗甩开周妈妈，看向神情僵住的徐嫣然:“五姑娘，我劝你年纪轻轻别这么恶毒！”
徐嫣然勃然大怒，“你敢……”
韩佳茗眼神轻蔑地从她脸上撇开，看向杨氏:“太太，我不知道什么避子汤，我确实喝药了，药是二奶奶给的，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应该是补品一类的，总之我相信二奶奶不会害我就是了。”
说完她看向怔愣住的许氏，露出感激的笑容。
不承认避子汤，因为本来就没什么避子汤。至于会不会连累陈管家，她觉得这是徐佑廷需要考虑的事。
而且，当初陈管家第一天带人送红糖水来，可没说那是避子汤。
喝药得承认，不过她得装作不知道药的效用，杨氏母女想知道就去问许氏吧。
许氏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招出来了，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稳了稳心神，一脸坦荡地笑道:
“我见她人长得瘦小，我像她这么大的年纪也是瘦得很，葵水迟迟不来，我母亲便从胡大夫那儿寻了方子来，说是对女儿家的身体极好的。
我喝了半载，果然人胖了些，葵水也来了，所以才好心让身边的婆子抓了几副药送过去。”
杨氏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许氏一脸受伤地道:“母亲若是不信，我让人去将方子取来，您叫胡大夫来问问便是。”
这时，青芝突然道:“对对，药还有两包，太太可以直接拿药请大夫看看。”
杨氏却有些犹豫了，她不信许氏会有那么好心，可她也怕真查出她的不安好心来。
她现在可是怀着身子的人，回头有个好歹，自己恶毒继母的名声岂不就坐实了。
她想按下此事不提，不过她背后一定会查，等到许氏生下孩子再算账不迟。
“好，我信你们就是。”她望向韩佳茗，“你说你不知道避子汤？”
韩佳茗摇头，“不知。”
杨氏看向周妈妈:“把送药的丫鬟叫来。”
周妈妈疾步而出，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人带来了。
“我问你。”杨氏看着一脸不明状况的丫鬟，“近些日子，你往幽兰院送避子汤，可是亲眼瞧着韩姨娘喝下去的？”
韩佳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丫鬟茫然道:“避子汤？”
韩佳茗低着头，心里惊讶极了。
杨氏蹙眉，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许氏盯着那丫鬟看，想看出她说谎的痕迹。
袁氏看看杨氏母女，又看看许氏，最后低下了头。
徐嫣然上前一步，盯着丫鬟道:“你每天都往幽兰院送药，不是避子汤是什么？”
丫鬟更莫名了，“是……是红糖水啊。”
除了青芝，所有人都惊讶了。
韩佳茗感觉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这丫鬟为什么说的这么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