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二的书桌，唐志占大半。这人要是口服心不服，行为怎么都别扭，甭看他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手老实的很。可怜的作业本啊，刚出炉就被卷出花儿来了。那唇峰上两行鼻涕，看得唐笑笑直犯恶心，身体情不自禁一阵颤抖。唐笑笑自认是个口嫌体正直的，但这回是真没忍住，一脸嫌弃往边边上挪，有多远离多远。
唐志抓着笔，时不时瞟唐笑笑一眼，左描一横，右画一竖，一个字占两个格，擦擦写写，愣是写不出一个字来。
“看我干啥？我脸上有字吗？”
唐志两眼水汪汪泛着泪，不情不愿挪动笔尖，进度上始终保持龟速前进。左等右等，整整两个小时，唐笑笑课外书都看了一大半，唐志才写完作业。作业本上的字歪歪扭扭横七竖八，唐笑笑看得眼睛直突突，田字格一页也才56个字，蜗牛爬的都比这字整齐。
唉，没救了。唐笑笑无奈扶额，冲唐志直摇头，“真够辛苦的。”
“写完了。”唐志捏着笔两端，眼巴巴望着唐笑笑，“我可以去玩了吗？”
“你问‘总指挥’去吧。”总指挥，无疑是肖敏，唐笑笑可做不了老妈的主，辅导仅且为代劳。
窗外沙沙下起小雨，细细绵绵的，一划一划如流星擦过玻璃。隔着窗户，风丝丝透进来，腊月的风分外冷冽，冻得人直发抖。唐笑笑搂紧外套，赶在去学校之前把书看完。
客厅窸窸窣窣传来脚步声，唐志鼓着腮帮子站在唐笑笑房门前。
“咋了？”唐笑笑现在一点待人的心思都没有，如果没有人打扰，五点之前她绝对可以把书看完。依目前看，似乎不行。
唐志垂头丧气，“妈说，等我学会下节课的拼音，我才可以去玩。”
唐笑笑盖上书，接过唐志的课本，见是一些基本的拼音，不禁大喜。这还不so easy？三岁小孩都会啦。此时此刻唐笑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脑子里仅剩三下五除二，撸起袖子就开干。教学一开始还算顺利，两人相处得“母”慈“子”孝，到了后面，越来越有难度，唐志开始漫不经心。
唐笑笑翘舌示意读音，“zhou~”
“che”
“zhou~”唐笑笑以为唐志没看清楚，重新给对方示范一遍。不出意外，唐志又读了“che”。连续好几遍，唐志都没把拼音绕过来。唐笑笑呼吸了口气，同时也让唐志缓了会。
一定是我的教法不对。唐笑笑心想。
宋亭午觉后，一个人百无聊赖趴窗台上玩游戏，他家比唐笑笑家高一层，风景却是截然不同。唐笑笑面朝西北，楼下光秃秃一片，冬末风干物燥，屋内的温度比其他朝向的户型人家要低一些。宋亭家就不一样了，他家方位朝东南，隔着窗户，楼下的植物还是有枝叶的，就算树叶黄了，也不至于掉光。
今天不知道背的什么运，十把九输，除了头一把，后面连跪。几个队友从打了鸡血到失落，再到暴躁，只需要输几局。巅峰不成仁义在，大家也是讲道理的人。输几把游戏而已，又不是输不起。后面打着打着，几人虽不至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终归骂得不大好听。宋亭画面一换，切换成音乐，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算了，还是去找唐笑笑玩吧，先前答应给唐笑笑装书架，昨晚走得急，把这事忘了。
楼下，唐笑笑一遍一遍教唐志“zhou~”,唐志一遍一遍读“che”，把唐笑笑气得抓耳挠腮。
我就不信邪了，今天不把你拼音矫正，我跟你姓。唐笑笑心想。
唐笑笑咬牙切齿，把读书嚼碎了一个一个吐出来，也不知道唐志怎么理解的，偏偏就是改不了。到最后，还把唐笑笑带偏了。宋亭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唐笑笑乱糟糟顶着一头头发，也不知受了何等刺激，言语间似冷非笑，分分钟能把人撕了。
“zhou！”唐笑笑直接开喝，耐心下滑零点。
唐志可怜巴巴，无辜跟着念，“che”
唐笑笑闭眼，我忍，一定是我教导无方。宋亭看着两人，一时不知该同情谁。回回辅导，唐笑笑家都鸡飞蛋打的，也难怪唐笑笑情愿住宿，也不愿意天天回家。这情况搁谁不崩溃啊。
唐笑笑再一次纠正拼音，“zh~ou~”
“che” 唐志小心翼翼跟着念。唐笑笑气得两手一拍桌子，“你蠢死得了。”话没说完，自己先哭上了。肖敏跟李蕙连忙跑进来，两人在客厅聊得热火朝天，还真把这两个娃忘了。
“教不会就算了。”肖敏看自家女儿一脸崩溃，顿时心生愧疚，怪不好意思的。
“这是教不教的问题吗？这是蠢，八哥都学会了，他都学不会。”唐笑笑气得哇哇大哭，她就没想过教个拼音还这么难，要不是两人鼻眼长得一模一样，她都要怀疑自家弟弟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
“别哭别哭，我来教。”宋亭受了一下午打击，脑壳正嗡嗡作响。不过，他也是个不信邪的，游戏输了有可能是运气问题，教人读书还教不会铁定是能力问题。
宋亭吸取唐笑笑前面的教训，上来就声色并茂演示。他先是翘舌，看唐志翘过来了，又做一副呕吐状，唐志原本被凶得满脸红，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净，现在又学作呕，倒是难为孩子了。好在学的方法找到了，分开读完全没问题。
宋亭再示范一次，“zh~ou~”
唐志跟着读，“zh~ou~”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你看，这是不是容易多了？”
“嗯。”
看来还得是我出马啊，宋亭一脸自信，反复教了对方几遍，确定没问题后，决定连读。“唐志，你就按这样来，连着就是zhou，你读一下。”
“che”唐志毫不留情的发音对准宋亭心脏狠狠就是一击，对方心都要碎了。宋亭生无可恋抬头望天花板，教人千千万，破功一瞬间。教人读书还教不会铁定是能力问题！我错了，这想法能撤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