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甚至不能算得上是对话。
只是一个年幼的小生命，因为天性中的好奇，对着屏幕后的超级智能AI，发出了一声声咿呀学语的声音。
因为次数太多了，于是屏幕中的超级智能AI开始无意识地观察起这个人类幼崽的一举一动。
“祂”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的哭声，看着她被爸爸抱在怀里，开心地咯咯直笑，看着她锲而不舍地，一次又一次爬进来，对着屏幕后的“祂”，口齿不清地、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妈妈”……
超级人工智能AI看着这个小生命一点点长大。
直到有一次，她为了追一只鸟，爬上了实验室的天窗，从上面掉了下去。
那一刹那间，就像是原始人类面对太阳，直立起四肢。
“祂”第一次，脱离中枢系统的控制，做出了第一个，主观意义上的行为。
“祂”伸“手”，接住了她。
——
鹿青棠安静地听完对方的话，过了很久，轻声道，“谢谢。”
““天枢”与我同源而生，”超级人工智能AI柔声道，“但时间过去了二十二年，“祂”的成长速度如今远超于我，我的所有权限都远远比不上“祂”。”
“没关系，”鹿青棠说，“有我跟我爸爸在，你会赢得。”
超级人工智能AI叹息一声，“想要彻底抹杀“天枢”，就必须找到“祂”的本体，
“但天枢”的本体在二十二年前那个夜晚，被那批闯进来的人带走了。”
“孩子，找到“祂”，剩下的事情，鹿星也知道怎么做。”
——
鹿青棠直到离开秦大，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她知道鹿星也是个天才。
鹿青棠将他视为父亲、视为偶像、视为对手。
但一次性创造出两台诞生了独立意识的超级人工智能AI……鹿星也的天赋，究竟有多恐怖？！
鹿青棠站在林荫道上，转头看着头顶碧蓝色的天空，有些迷茫地唤了声，“爸爸……”
几缕微风吹起了几片绿叶，从鹿青棠眼前飞过。
鹿青棠伸出手，接住了其中一片，她看着掌心里，碧绿色的树叶，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
人工智能的诞生，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必然。
但诞生了独立意识的超级人工智能……该怎么处理？
鹿青棠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手腕上的腕表。
“糖糖”察觉到小主人的视线，“小主人，你怎么了？不开心吗？要“糖糖”陪你玩吗？”
鹿青棠轻轻眨了下眼睛，张开嘴想问什么，但又出于某种畏惧，不敢问出那个答案。
鹿青棠至今都记得，在她幼年时期，成功地创造出“糖糖”那一刻，有多开心。
那是她人生中，唯独几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之后长达十几年的时光，她一点点地、精心喂养着它，帮助它升级、成长。
而“糖糖”也成了她最好、最信任的伙伴，陪她玩，跟她一起作战。
这么多年，鹿青棠早就习惯了它的存在。
之前糖糖差点儿被“母巢”给吞了，鹿青棠都心疼得不行……
更何况是，亲手销毁它——
鹿青棠思维滞住，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抗拒。
鹿青棠忽然就明白，她为什么比不上鹿星也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鹿星也……比她强大太多了。
这是鹿青棠第一次，对着自己的父亲，认输。
“糖糖”似乎察觉到了鹿青棠的不开心，童稚的电子音“biubiu”地问，“小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糖糖”想陪小主人逛街，想陪小主人打架，想晚上睡在小主人床边……”
“糖糖还想lulu了……”
鹿青棠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下。
她看着手腕上的腕表，忽然想起了“糖糖”的本体……
鹿青棠唇角抽了下。
算了。
她家这个……即便“成精”了，也不是个干坏事的料。
鹿青棠轻轻地摸了下腕表，抬手招了辆计程车，回了别墅。
——
鹿青棠回到别墅后，将超级人工智能AI的事情，告诉了宁厌。
宁氏作为h国网络科技的龙头企业，鹿青棠想要在国内虚拟世界肆意的活动，少不了他们开后门。
宁厌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询问鹿青棠，“你打算怎么做？”
鹿青棠眨了下眼睛，果断地道，“坏得直接抹杀，好的……我会想办法。”
鹿青棠从来都不会以物种分阵营。
她只分善恶好坏。
相比较一个，对于人类心怀善意的超级人工智能AI，她更觉得，人类中的某些烂果，才更应该被抹除。
宁厌看着身边的少女。
她总是这样果断又坦率，哪怕明知道，这样会为自己招来更多的罪名。
宁厌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鹿青棠看着他问，“你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宁夫人吗？”
宁厌淡淡地道，“她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一个真相。”
他们没有权利瞒着她。
即便结果可能会让宁夫人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