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仿佛拥有实质的水。
在鼻尖穿过水面那一层薄薄的薄膜时，白晓的呼吸忍不住停滞了一瞬。
和突然变凉的周围环境不同，人鱼眼泪变成的珍珠在她的舌底下，散发出微弱的温度。
沉星·凯拉了她一把，帮她在水中保持平衡。
沉星·凯张口，没有气泡和声音从她的口中冒出来，但她的声音却确实地在白晓的耳边响了起来。
“能行吗？”沉星·凯问。
白晓干笑了两声——她开口时，口腔前方的那片水膜往她的口腔内挤了些，又随着她条件反射的闭嘴而后撤到了安全距离外。
白晓不敢再张嘴了。她在水里试着移动了下自己的身体，确定自己的各个肢体部位都还能被她好好控制着。
“还行。”白晓说。
她学着沉星·凯的做法，同样用精神力向沉星·凯传递自己的说话声音。
沉星·凯上下扫了眼白晓，点头：“那就走吧。”
沉星·凯在水中转身，伸手拨开水——水像是一道能够被轻松推开的幕布，或者说是凝胶。她分开水，水就在她的身后聚集，推动她继续往前游动。
白晓眨眨眼。
她能明显感受到水就在她眼皮和睫毛的不远处。
感觉有点新奇，但舌下的人鱼眼泪在持续不断地散发温和的温度。白晓在它的温度里稍微安心了下来，周围的水似乎也没那么凉了。
即便她的身体仍旧紧绷……白晓伸手，和沉星·凯同样拨开水往下游。
在人鱼眼泪的帮助下，这片水本就不会靠近她；她再用精神力辅助自己前进，轻松到感觉自己像是个安装了发动机的水下潜艇。
水下和天空一样畅通无阻。
两人沉默着游了一会，在被水填满的宿舍门口先后停下。
白晓：“？”
沉星·凯苦笑：“真被淹了啊……”
白晓迟疑地附和了两声。
沉星·凯没转头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她面前的水小幅度地翻涌了一下，被她呼出的气体推开再回来。
沉星·凯说：“走吧。”
白晓再度应声。她有点好奇沉星·凯方才的反应，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再者，她虽然和沉星·凯勉强算是朋友，却也没亲密到分享彼此的所有过往。
白晓沿着宿舍外圈的过道往前游，一面有点走神。
她有能分享过往的朋友吗？
她还未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人就到了宿舍门口。
沉星·凯在宿舍门口放出精神力检查了一遍，脸上紧张的表情微松：“宿舍门的防护还有效，里面应该没进水。”
沉星·凯再靠近了些宿舍门，将手按在宿舍门上。
以她的手为中心，属于她的精神力缓慢向周围延伸和扩展，将位于宿舍门附近的水都向外挤压。
她问：“你带没带学员卡？”
白晓赶紧点头，从兜里摸出学员卡递给沉星·凯。
“你来开门。”沉星·凯瞥她一眼，“我的精神力只能维持几分钟。你快点开门，然后咱俩一起进去找那个什么东西。”
白晓忙不迭去开门。宿舍门被水泡了这么久，居然还能正常运转——她的学员卡刚刷上去，门就开了。
白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沉星·凯拎着后衣领丢进了宿舍房间里头。她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狼狈抬头时刚好看见沉星·凯也连滚带爬地从门外进来。
宿舍门关上，留灰头土脸的两人对视。
白晓移开目光，低着头站起身。
沉星·凯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说：“我去找我那边，你去找你那边。”
她闷着头说完，就迅速闪进了她那一侧的房间。
白晓低着头把自己的衣服理了理，顺便整理好了自己刚刚被丢进来的复杂心情。沉星·凯虽然回了房间，但房间里听着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白晓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只是一段时间没见，但宿舍内的物件，都还是她熟悉的样子。床上被子的褶皱、柜面上随意翻开的书、堆叠出褶皱的衣服……
白晓坐在床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开始想念在星海星盗团里的那个小房间了。
那个安稳的，不会被别的什么东西破坏的小房间……
白晓吸了口气，用力晃了晃脑袋。
不行，不能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她现在既然已经计划上了白鸮的贼船，那她就不能总念着星海星盗团里的那些好。更何况这次来宿舍，她是要找到那个什么东西——
白影平淡地开口：“那玩意在我这里。”
白晓：“？”
白晓迟疑：“什么东西在你那里？”
“你要找的东西。”白影说。
白晓不乐意了：“那你之前怎么不拿出来啊……”
白影冷笑：“它在外面出现超过半分钟，就会有别人找上门。你要想试试也行。”
白晓不吭声。
下一瞬，她手里出现了个似曾相识的小黑盒子。
白晓：“……”东西都已经被白影还到她手上了，她也不好再生气。白晓只能咽下这口闷气，低头看这个已经被她研究过一轮的小盒子。
上一次见它，还是她刚进学院的时候。那时她只对精神力有些粗浅的理解，也不大会操控精神力去检查物体。
而今非昔比，在老师们和白鸮的帮助下，白晓已经能比较熟练地使用精神力了。
白晓闭了闭眼睛，努力平复下心情。
精神力安静地包裹住了她手中的小黑盒。
最外那层是类似金属，但性质更接近石头的某种物质。而她之前曾经听过的，内部的电流声则只和表面的播放按钮关联。
简单地说，就是不管谁按下键，都会播放电流声。
除去内置的微型播放器外，还确实有白晓曾经想象过的，用来播放视频的小投影头。白晓试着用精神力触碰它，但它看起来仍毫无反应。
白晓不解：“就是它吗？”
“是它。”白影说，“你的房间——也就是白鸮之前的这间宿舍，被白鸮偷偷改造过。让它得以在这间房间里不受人注意，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带走它。”
白晓迟疑地开口：“但我当时不是直接把它拿出来了吗？这样也算不被注意吗？”
白影闷声笑了。
“改造它的是谁？”白影冷笑，“你的精神力和白鸮的精神力波动几乎一模一样。如果进行改造的她本人都察觉不到这玩意，还指望有别的谁能察觉到？”
白晓讪笑了两声：“所以……嗯，我要激活它吗？”
白影耸肩：“随便。”
白晓：“……”
她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这个小黑盒子。
白晓问：“我激活它的话……会发生什么？”
白影笑：“我怎么知道？”
白晓再问：“我怎么激活它？”
白影只笑，不说话。
白晓有点儿恼火，但她不敢对白影这位“老祖宗”真的发什么脾气。她再捧着这个小黑盒子左看右看，还是叹了口气，拿着它去沉星·凯的那半边房间。
沉星·凯把脸从柜子里抬起来看她。
沉星·凯问：“怎么了？”
白晓给她看小黑盒子：“白鸮要找的可能是这个？”
“这个？”沉星·凯看白晓的手，“有什么吗？”
白晓一愣：“你看不到吗？”她把手再往沉星·凯的面前拱了拱，“这个小盒子啊？”
沉星·凯皱着眉仔细看。
乍一看，她的目光确实落在白晓手心；但沉星·凯的目光没有焦点——她的眼睛只是在白晓的手心里乱转。
沉星·凯平直地说：“但你手里没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