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
沐尊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无量掌门落到他面前，脚尖刚着地整个身体就一个踉跄，单膝跪下来猛吐一大口鲜血。沐尊赶忙上前搀扶住他，忧心问道：“掌门，您怎么了？没事吧。”
“都是那个贱人！”
无量掌门撑着地的手都不断颤抖，眉目紧蹙神情恼怒愤恨，“慕情……我的女儿，都毁清黎那个贱人之手！骨肉之恨，不共戴天！等老夫驱逐体内的秘药，必要将她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咳咳咳！”
沐尊眸底划过一抹暗色，但面上不显只是担忧急切地托着无量掌门的胳膊，“我先带您找处洞穴休息。”
“好。”
无量掌门任由沐尊领路。
如果说沐尊，无量掌门心里是信任的，
先不说他女儿慕情如何心悦他，单单沐尊一直以来在无量宗的表现都是数一数二的好苗子，他有心栽培他。
如果慕情没死，他必定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他，再假以时日的历练，在宗门内做最年轻的一代长老也并非不可。
他瞧向沐尊的神色带些许遗憾，和某种坚定。
他们找到一处很隐秘的洞穴。
无量掌门感觉此时此刻的身体已经僵硬得动弹不得，经脉堵塞，血气倒流，身体所中的秘药绝不可能单单控制行动力那么简单。
“那个贱人！”
忍不住又唾骂一句。
“掌门。”沐尊搀扶他轻声道“我来帮您运转丹田，把毒液逼出来。”
“好。”
无量掌门点头，“待老夫杀了清黎给情儿报仇，必要把你从理天那里要来，好好栽培。”
沐尊神情一顿：“谢掌门。”
浓郁的灵蕴游走二人之间，无量掌门盘膝而坐，双手搭于双膝上方，沐尊则运转灵气，手掌掌心抵着他的脊背，输送着一股又一股的灵蕴。
无量掌门慢慢感觉四肢经脉舒展而开，被遏制的丹田也似冲破障碍逐渐活络，他嘴角勾起笑容，就等着沐尊加大力量他再猛的吸收然后强制突破。
沐尊确实开始凝聚更强的力量，他的掌心再次覆上无量掌门的脊背，无量掌门刚要抬手却倏然口吐鲜血，体内的灵蕴犹如不着方向的溪流一般，反向逆行，全部排离体外。
“你在……做什么……”
无量掌门再也维持不住身形，单手撑着地面想要回头质问沐尊，但沐尊不言不语，只静静的吸收着灵蕴，他的面前飘浮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那些被抽离的灵蕴没有注入他自己的身体里，而是灌入珠子。
等到所有灵蕴都被吸收干净，无量掌门早已变得瘦骨如柴，白发苍苍似枯朽，健硕的身躯现如今枯槁的只剩下皮包骨，浑浊的瞳孔也早不似原先的清明，带着疑惑和愤恨，直勾勾盯着沐尊：“你……为什么……难道说……”
一柄寒剑刺穿他的胸口。
无量掌门瞳孔骤然放大一瞬，淡蓝的裙摆划过他的视野，沐尊见到来者眸光倏然发亮犹如渴盼神明的信徒终于找到归属。
清黎淡淡的收回霖凌剑，朝着不可置信的无量掌门轻轻一笑：“您现在明白了吗？”
“你……”
无量掌门颤巍巍的伸出食指，但最终无力落下。
白筱筱看得直感叹。
“师妹。”
沐尊献宝一样把流光溢彩的珠子交到清黎手里，白筱筱侧眸瞧了瞧，发现竟和师父给她的虚灵珠相差不多。
清黎接过转了转，反手扔回沐尊掌心：“几百年沉淀的灵蕴，必然上等，好好珍惜。”
沐尊眸光灼灼的看着她：“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清黎没搭理他，转而望向洞穴外的幽谷。
不知什么时候西边弥漫的黑云已然笼罩整座峡谷，天空低沉得厉害，更衬得奇山怪石诡谲森冷。
“最后一步。”
清黎指尖捏住一张符纸，轻启薄唇念几声诀，繁复的花纹符纸倏然燃烧，不过几息，就已然落地成灰。
一声声狂躁的吼叫响彻云霄。
兽潮来的很突然。
没有任何一名弟子做好准备。
他们在兽潮的冲击下死伤惨重，有几个侥幸逃离的弟子伤势也不容乐观。那位宗门佼佼者的清黎师姐也几乎伤得奄奄一息，食指长的血痕于脸庞异常显眼，如若不是有路过的弟子伸出援手，恐怕就要埋没于兽潮下尸骨无存。
掌门之女慕情没有找到尸体，掌门也同时消失无踪。
无量宗一时紊乱，竟没有人深层探讨掌门如何失踪，而是各路长老纷纷明里暗里拉拢人脉开始新一轮的掌门争选。
清黎静静待屋里养伤，没有人来拜访，也没有人来慰问，她像是被遗忘一样没有谁关心她的处境，但如此对她而言反倒是最好的。
白筱筱趴床铺上看着清黎一点一点给自己抹药疗伤，她的手法很随意甚至堪称粗暴，单是看着都会觉得很疼，但她神情始终淡淡的，好似差点毁容的人不是她一般。
【师父也太狠了……】
白筱筱忍不住暗想，
真的太狠了，连自己都算计。
她亲眼看见兽潮来时她是如何不要命的冲进去，遇见一只杀一只，遇见一对杀一双，如果途中遇到宗门弟子，她也是拼了命的保护他们。
其中的成分有多少真，有多少假，她不知道。
但现如今能活着回来的，基本上都受过清黎的庇护。
可现在来探望她的人一个都没有。
这算什么……报应吗？
白筱筱不太懂，但她总觉得仅凭三两句话是无法来形容清黎本人的。
清黎抹药的动作未停，神情也未有太多起伏。
狠吗？
她觉得还差点。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下手慢的人只配成为案板上的鱼，这是她多次死里逃生所学来的道理，不是没想过寻求依靠，可有谁又能成为她的依靠？
靠山迟早会倒，
那倒不如自己成为自己的靠山，永垂不朽，又或者……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肩胛骨的血窟窿才堪堪开始愈合，现在脸上又多出一道深入骨髓的血疤。
清黎忍不住叹一口气。
真的太耽误她的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