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厢哭声忽然大了起来……
年轻的妇人也开始哭。
一大一小，哭得天昏地暗，令人脑袋发胀。
“那古籍是假的！”盛晴光受不了了，在那对母子嚎哭得更厉害之前赶紧开口。
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将拎在手里大哭的孩童放到地上，轻轻拍了他一下，“差点伤了人，还不快去给哥哥姐姐道歉。”
嗯……看起来正常多了。
孩童抽噎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妇人一眼，吸了吸鼻涕，“……不，不卖我了？”
妇人嘴角一抽，“不卖了，快去道歉。”
“那……也不卖爹了成不成？”孩童试着商量。
这可真是大孝子，自己安全了，赶紧给亲爹争取一下。
旁边隐隐有笑声传来，妇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微微红了脸，轻斥道：“不卖了，还不快去道歉！”
孩童再次吸了吸鼻子，乖乖走到盛晴光面前，“漂亮姐姐，对不起。”
嘴还挺甜。
盛晴光扬了扬嘴角，一指旁边的黑衣男子，“还有他，你差点射到他鼻子。”
孩童看了黑衣男子一眼，对上一双透着寒气的眸子，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扁了扁嘴又要哭……妇人一看不对忙上前拉住他，赔礼道歉道：“这位公子，对不住对不住，小孩子淘气，这书本虽然不是古籍，但也值不少钱吧，您说个数，我赔。”
古籍是卖了她一家子都赔不起的天价，但即便是普通书籍，也不便宜。
“不必了不必了，这些都是赃物。”一旁白胖的锦衣男子看了黑衣男子一眼，上前笑着打了个圆场。
白胖的锦衣男子生了一张和气生财的脸，他一开口气氛就缓了许多。
妇人看了看一旁的官差，也不敢多问，赶紧带着孩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盛晴光见他们走了，又回头看了黑衣男子一眼，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不过他也说并没有见过她……那想来应该只是错觉吧，正思忖着，见那白胖的锦衣男子看过来，怕他又打她怀中书简的主意，冲他们笑了一下，赶紧也溜走了。
“喂！你那书是假的！”白胖的锦衣男子试图叫住她。
盛晴光听到声音跑得更快了。
“嘿，这姑娘方才是不是跟那妇人说了摊子上的古籍是假的？她这是明知买了假货还不肯认吗？！她图的啥？”白胖的锦衣男子气乐了，指着她背影道，说着，又回头看了黑衣男子一眼，奇道：“十三弟，你方才竟然没见血，今日运道属实不错啊。”
运道……不错吗？
黑衣男子轻哂，他自小便像是在阎王爷那里挂了名似的，想活着很难，想死却容易，不是在生死边缘徘徊，便是在受伤的路上，刀鞘脱落划伤自己自然是常事也是小事，只是今日这断箭……竟然没让他见血，也是奇哉。
可能他今日当真运道不错吧。
黑衣男子挥手让属下押了那嚎哭不止的摊主先行离开，他抬脚跟上了那个带着《天回医简》溜走了的少女。
白胖的锦衣男子摸了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前头甜水街集市里，卖靴子的摊主和卖果子的摊主正聊天。
“喂，听说了吗，咱甜水巷古玩市场里卖古籍的孙四被抓了……刚回京都的榷易使温大人亲自带人抓的人。”卖果子的摊主低声道。
“我刚刚从里头看热闹回来，精彩得很，要我说古玩市场那些人也是该管一管了，都无法无天了，上回我喜滋滋买了张赵大家的书画，还以为捡了漏，结果找人一看，嘿！竟然是假的！害得我被我家婆娘捶了一顿……”卖靴子的摊主唾道。
“你这不是活该么，外人不知道，咱甜水巷的人能不知道那古玩市场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嘿，这不是心存侥幸嘛，总想说能不能运气好捡个漏，那不就发达了嘛。”
“买的哪有卖的精，哪有那么多漏给你捡……孙四的摊子该不是你小子举报的吧？”
“咳，哪能呢，不过孙四也算是遭了报应，我方才在里头看热闹，你不知道有个傻姑娘在孙四那儿花一千五百贯买了本《天回医简》！”
“嘶……一千五百贯！”卖果子的摊主倒抽一口冷气，“那得卖多少果子啊……要是孙四这回没被抓，他可真是发达了啊。”
“被抓也发达。”卖靴子的摊主酸溜溜地道。
“怎么说？”
“那傻姑娘花了钱又死要面子，明知道买了假货，温大人都亲自开口劝说了，她愣是不肯把那本《天回医简》退回去……”
“人傻钱多真好啊……”又是羡慕有钱人的一天，也羡慕孙四，他也想遇到人傻钱多的大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