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开始，薛仁贵就展现出了非人般的耐力。
每日的急行军他不仅可以轻松应付不说，几乎还是每天每夜的守在张楚身侧，秦怀道他们还都特意专门的观察过薛仁贵，看看他晚上到底用不用休息。
可，结果便是，他们熬不过薛仁贵。
就算到了月上中天，一天的急行军后，秦怀道，尉迟宝林他们在旁等着，盯着，甚至就坐在薛仁贵身旁，想要看看他能熬多久，可最后，最先挺不住的却还是他们。
等白天迷迷糊糊醒过来，看着仍旧精神抖擞站在张楚身侧的薛仁贵，秦怀道他们都忍不住长吼一声，又他娘的白熬了！
他们从未见过薛仁贵比他们先休息，更从未有过，自己醒来的时候，薛仁贵还在熟睡的情况。
最后，他们服气了。
原本在陈仓，因为在挑选亲卫指挥这件事上，输给薛仁贵从而心里有些怨气，不服，还都想着找个机会，再和薛仁贵过过招的北山府兵，当急行了五日后，便是谁的脑子里都没有这个念头了。
服了！
全都服了！
这亲卫指挥，就该是薛仁贵，谁敢说其他的话自己都第一个不愿意！
“将军，水！”
薛仁贵从帐外走了进来，提着一小壶刚刚烧开的热水。
张楚颔首，不过，并没有接过来，他的目光，一直在舆图上。
鄯城！
毫无疑问，这里已经是最前线了。
吐谷浑，就在不远处的西侧。
而·······
他的手指也轻轻移动过堪舆图，最终，在一个城池上停了下来。
鄯城西南，不远处，和吐谷浑接壤的一座小城正静静地标注在这里，这座城的名字叫--------石堡城。
“呵······”
“也不知道处默现在怎么样了。”
“有没有收到我们已经抵达鄯城的消息。”
张楚自语。
不过，也就在张楚的声音刚刚落下，秦怀道和尉迟宝林两人急匆匆冲进了大帐。
“大哥！”
“处默，处默来了！”
秦怀道兴奋的喝道。
张楚骤然起身，双眸肃然。
就看见，大帐的门帘，再一次被挑起，已是好似一头野牛般的程处默，满身甲胄的走了进来。
他望着张楚，嘴角，忍不住的抽搐。
“大······大哥！！！”
程处默吼叫一声，双眸通红，瞬间泪流满面，而后便是冲向了张楚，任由泪水在脸上冲刷。
张楚刚往前走了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胸膛好似有一个炮弹撞了上来。
两人，用力的拥抱着。
良久，张楚才狠狠的拍了下程处默的肩膀，程处默这才不舍的分开。
“怎么来这么早？”
“原想着，过两天你才能从石堡城赶过来。”
“快，坐！”
大帐简陋，众人直接围着案桌，席地而坐。
薛仁贵给众人斟茶。
“大哥，从你们出长安，我就一直算着日子，原本想着你们得七月初才会抵达，没想到，前不久刚接到消息，你们的速度提前了。”
“正巧，我要来鄯州处理些军务，所以，这两天就没有回去，一直在这里等你。”
程处默稍微解释了下。
话，不必多说，便已是全都于心中了解。
张楚笑笑，点了点头：“这样啊。”
“军务，可处置妥当？”
“大哥，早就好了，我已让其他人先回去复命了！”程处默立马道，说着，他还搓了搓手：“今夜，大哥，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这话说得·······
听着怎么那么奇怪！
不过，张楚清楚他的意思，狠狠捶了下他的胸膛，朝秦怀道，尉迟宝林喝道：“去，拿酒，拿肉，让赵集，王韧他们也都过来。”
“处默，赵集也在军中，你们也许久没见了吧！”
赵集？
听到旧部的消息，程处默也有些激动。
久在他乡，深夜望着明月，所思所念，皆是故人，自然，曾经在军中的点滴，也成了程处默最为回味的一大部分。
赵集，这个曾在他手下担任散校尉的副手，自然时常想起。
“没想到，他也来了这里！”
“大哥，我代赵集，多谢你这一路的照顾，看来今夜，该好好热闹了！！！”
程处默直接撸起来了袖子。
“说这些，都见外了。”
“都已是自己人。”
张楚正说着，赵集，王韧他们匆匆走了进来。
见到程处默，赵集激动的眼眶也是有些发红：“小公爷！！！”
“好了好了，别婆婆妈妈了。”程处默捶了下他的胸脯，王韧等其他四位校尉，也都朝程处默抱拳。
程处默扫过他们，大家可以说都是熟人了！
“刚才大哥说了，今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别哭，我最怕的就是这个。”
“今朝，咱们还能齐聚，还能一块上阵杀敌，就是最大的福气。”
“来来来，坐坐坐，今夜，不醉不归，今夜，一切，尽在酒中。”
程咬金拉着他们坐下。
张楚颔首：“处默说得对，能一块上阵杀敌，能把各自的后背交给兄弟们，这可是比一块睡觉的娘们还要同心。”
“这一战，当属齐心协力，军功不军功，还是次要。”
“活着！”
“一块回家！”
张楚沉声道。
“有大哥在，这一点，我一点不怀疑。”秦怀道咧开了嘴，也难得终于能放松下来了：“你们是不知道，战场还没上，大哥，就已是荣立一大功，乃是李公他们钦点的西征第一功！等上了战场，咱们跟着大哥，还愁没有军功吗？”
“啊？是吗？什么功劳？”程处默瞪大了眼珠子，惊呼道。
秦怀道打开了话匣子。
酒，上来了。
肉，也上来了。
菜，更是王营头亲自端来的。
月上中天的时候，温破贼来了，左武卫和右武卫出身的将官也来了，还有抵达后便被拽去中军大帐开会的赵百草和段纶，也来了。
这一夜，大帐内的声音，就没有停下来过。
这一夜，大帐外的声音，更是喧嚣盈天，丝毫没有黑夜的寂寥，只有热闹。
这一夜，整个鄯州大营，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欢腾。
这一路的艰辛，这一路的风霜，这一路的坎坷·········
这一刻，全都化作了酒肉，伴着月光尽数吞咽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