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离开机场的私家车，途中霍绾和云以澈有说有笑。
司机目不斜视地握着方向盘，偶然朝后视镜里不经意的一瞥，猝不及防地撞上厉濯羽那张阴郁到快要渗出墨汁的脸。
眼看着前方就要快到吉尔赛特家族庄园，司机还来不及提醒，后座里的厉濯羽就已经提前发出了动静，不耐烦地整理起了衣装。
霍绾自然察觉到了身侧男人的小心思，但面向前方副驾驶位上的云以澈时脸上仍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
随着车子稳稳停在了庄园大门口，云以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下了车，霍绾也已经从车里探出了身子。
见状，男人极为绅士地扶住了车门，温润的灰眸柔光潋滟：“晚上见。”
霍绾莞尔一笑，“好。”
话音刚落，后方刚下车的厉濯羽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霍绾仍是面带微笑，余光却冷不丁地向后扫了一眼。
对此，云以澈只是低眸浅笑，并未发表什么看法。
他的目光落在霍绾和厉濯羽的中间，温声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们吧。”
“这不必了。”
霍绾还来不及点头，就被一声略含轻蔑之意的低嗤打断了。
同一时间，一只大手从身后揽过了她的肩。
揽着怀中的女人，厉濯羽眉梢轻挑，毫不掩饰眼神里的警戒与防备：
“难道云少爷我们吉尔赛特家族最近很缺司机？”
云以澈低笑：“怎么会，我倒是感觉，公爵阁下好像一直都对我存在着某些误会？”
“好了。”霍绾终于忍不住打破这随时都要燃起火星子的氛围。
她警告性地扫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接着又重新笑着看向对面：“既然已经来了，进去喝杯茶吧。”
眼前的金发男人却摇了摇头：“不了，我待会还有工作要处理，而且你们一路长途跋涉，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对于云以澈的拒绝，霍绾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只是轻叹一声：
“既然有工作，下次就不用亲自来接机这么麻烦了。”
“看情况吧。”男人低眸看了眼手机屏幕，声音仍旧温润动听。
霍绾“嗯”了一声，眸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他握着手机屏幕渐渐曲起的修长手指上。
“对了……”云以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想显得那么刻意，反而也是一种刻意。
“其他事情晚点再说吧。”霍绾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唇畔挂着笑，却显得有些云淡风轻。
她又补充了一句：“晚上见。”
男人抬起了脸，从屏幕上离开的视线与她短暂交汇，最终只说了一声“好”。
*
宅邸大厅。
厉濯羽跟在霍绾的身后，看着她从包里掏出了一盒香烟，接着熟练地点燃。
没有任何预兆，他的脚步接着戛然而止，就那样伫立在了一楼的接待客厅里。
霍绾的脊背微微一僵，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蜷曲，随后缓缓转过了身。
果不其然，厉濯羽脸上的表情如她所料的那样阴郁难看，甚至更加……
“怎么了，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我只是和他聊了一会儿，刚才你不也在边上，还一直针对人家……”
那抹倩影还未靠近，就已经听见女人缠绕着笑意的温软嗓音。
厉濯羽巍然不动，由着那阵馨香入怀，看着眼前的女人将那只柔软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眼神比刚才更加冷淡：“你知道我针对的不是他。”
霍绾微微一僵，但也不过半秒就恢复了正常，笑着打趣：“你到底还有多少假想敌？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抢手？”
“呵。”一声微不可察的低嗤。
男人扣住了搭放在他胸膛上的那只细腕，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个几乎快要褪色的名字：
“南池越。”
他面无表情地取下了霍绾手里的香烟，揉碎在了掌心，用那磁性的嗓音极尽讥诮地反问——
“你们刚刚在外面难道不是在欲言又止的对着心照不宣的暗号吗？而那个暗号的答案，就是南池越。”
霍绾愣了下，“你怎么会想这么多……”
回应她的是步步紧逼的质问——
“那这支烟又是什么意思？”
“……”霍绾哑然。
对于南池越，就连南时澈这个当事人都已经原谅了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恨他？
她只是无法接受被隐瞒被欺骗，尤其是被最信任的人隐瞒欺骗，让她一个人可笑的消沉了那么多年。
时至今日，她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南池越。
除去在她和厉濯羽的婚礼上偶然间在角落里瞥见了南池越的影子，有那么一两秒的眼神交汇，此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过。
就目前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与选择。
但很显然……
云以澈想让她和南池越破冰，把心结消解，就算回不到从前，也不至于此生不复相见。
就这样和厉濯羽僵持对峙了几秒也没有什么结果，霍绾索性选择转身离开。
她并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不悦，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
“我累了，至于晚上的邀请，我待会会亲自回绝。”
“绾绾。”
霍绾脚步一顿，没有转身。
又是好几秒的沉默，最后才被一声低叹打破。
“去见他吧。”
霍绾缓缓转身，光是从她的表情里就能看出她有多震惊：
“……这居然是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男人凝望着她艳若桃李的一张脸，算是做出了妥协：
“与其让他在你的心里成为一个死结，让他永远的刻在你的心里，我宁愿你们的关系回到从前。”
霍绾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身体已经先一步替她做出了回应。
她三两步冲向前方，重新投入了厉濯羽的怀抱，阖上了眼。
回到从前？
这或许不可能了。
南池越曾经是她的朋友也是家人，所以对她来说很重要，但现在……厉濯羽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