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早上，安祈禾把陆也昼的后备箱塞满，坐上了那辆宾利。
每年过年都是京城最空荡的时候，汽车一路通畅，开到了翠湖湾。
安祈禾出发的时候给林婉姝打过电话，这会儿蒋妈和莲姨都在楼下等着，陆也昼停好车，两人就要上来提东西，陆也昼没让，自己把大包小包拎在手上。
蒋妈早年离婚后没有再婚，独自一人抚养女儿长大，女儿很争气，是个科研人员，就是太争气了，这会儿还在南美搞研究，好几年没回来过年，蒋妈也看得开，就留在翠湖湾陪林婉姝研究打游戏。
莲姨的儿子儿媳今年带着全家去海边过年，莲姨不乐意坐飞机折腾，也选择留在翠湖湾。
虽然是佣人，但是不在工作时间，就是单纯的长辈，又在陆家做了这么多年，也是半个家人。
陆家上一辈就只有陆诚之和陆敏杏两兄妹，爷爷奶奶尚在人世，但陆敏杏当年移民的时候舍不得爸妈，把老两口打包一起带走了。陆诚之觉得父母跟妹妹走，他作为大哥有点丢脸，想拦着，但是拗不过妹妹，更拗不过宠女儿的老两口，最后只能默默给父母办了手续。于是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陆家都坐不满一个圆桌。今年蒋妈莲姨都留下来，已经是最热闹的一年了。
几人一起上楼，苏雅清已经在楼上坐着了。
见了陆也昼和安祈禾，她一脸热情地迎上来：“阿昼哥终于回来啦，今天林姨又要做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的宫保龙虾，你期不期待？”
然后又转头看向安祈禾，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好久不见呀姐姐，我看见梁总的求婚视频了，你唱歌好好听哦，你应该出道的。”
安祈禾不咸不淡地回了句：“谢谢。”
林婉姝正在厨房备菜，孩子们一回家，她就会亲自下厨。这会她脱下围裙走出来：“妮妮来啦？”
安祈禾乖巧地喊：“妈。”
几人进屋在客厅坐下，安祈禾把去欧洲买的礼物一一拿出来，将杯子递给林婉姝，又将围巾分别递给蒋妈和莲姨。
林婉姝打开，见是自己特别想要一直没买到的杯子，脸上笑开了花：“还是我儿媳妇有心，不像有的人啊，自己亲妈想要的东西都不上心。”
陆也昼无奈：“大过年的不拉踩我不行吗。”
安祈禾在一旁给陆也昼帮腔：“我也是运气好碰到的。”
这话不是假话，那杯子是城市限定款又断货很久，她在机场的店铺问的时候也没抱希望，结果真给她拿了一对，还是唯一的货。
“你就别帮这个死小子说话了。”林婉姝喜欢收集杯子，这会儿捧着杯子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欣赏。
苏雅清凑过来，依然是甜甜的嗓音：“姐姐你好厉害啊，我和阿昼哥在伦敦的时候就想给林姨买的，我们就没碰到。”
又来了，这种不够看的手段。安祈禾没打算给她面子：“巴黎城市限定，你在伦敦当然买不到。”
听到这话，苏雅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安祈禾一瞬，脸上的笑容维持不变：“你这么说我才反应过来诶！阿昼哥，我们好傻哦，姐姐不说，我还一直觉得我们是运气不好。”
她转头去看陆也昼，陆也昼在看手机，眼皮不抬道：“你应该叫她嫂子。”
这下不仅苏雅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连安祈禾也愣了一下。
其实苏雅清就小她一个月，但苏雅清坚持要叫她姐姐，小时候不懂为什么苏雅清对这件事这么执着，长大才明白，苏雅清就是争宠罢了。
只是事到如今，她也不在意这些事情了。不管是陆也昼的出声维护，还是苏雅清对她的称呼，都没有任何意义，以后苏雅清想叫她爸爸都可以。
安祈禾打圆场：“没事的，都是一家人，小雅想怎么叫都行。”
这话一出，愣住的人变成了苏雅清。
林婉姝听了，若有所思地看了神色各异的三人一眼。
下午的时候，大家一起准备年夜饭，林婉姝做宫保龙虾和清蒸鱼，安祈禾做红烧肉和糖醋排骨，莲姨包圆剩下的菜，蒋妈负责包饺子，苏雅清则炖了个松茸花胶汤。
陆也昼什么都不会，林婉姝拒绝他闲着，发配他去洗菜。
一大堆菜放在台面上，陆也昼一样一样拿出来，几个女人在客厅打牌，总裁在厨房洗菜，陆也昼有种唐僧被抓到盘丝洞打工的感觉。林婉姝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进来，站在一边看他洗菜。
陆也昼侧头看亲妈一眼，就知道她要干什么，回过头继续手里的动作，等待亲妈的发难。
“你俩怎么回事，是不是吵架了？”
她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叉起一块放进嘴里。
陆也昼手上的动作不停：“没有的事，妈，您别操心。”
林婉姝盯着陆也昼没有变化的脸，没吭声，陆也昼还以为她又要说一些“好好对她“之类的话。
从答应跟安祈禾联姻开始，林婉姝的态度一直没有变过，她希望陆也昼能跟安祈禾好好走下去。所以她时不时会敲打一下陆也昼，她总是说安祈禾很乖，有委屈也不说，她不仅是个合格的陆太太更是一位优秀的爱人，叫陆也昼好好珍惜。
但是这会儿林婉姝没说那些话，她只是盯着陆也昼好一阵，才说：“可是她好像不在意你了。”
“那样最好，我们彼此会轻松很多。”
这话一下子给林婉姝气得差点跳起来拍他一巴掌。
“以前我不多说，是因为知道你心里始终过不去，我就算是你亲妈，也不能替你做决定。但人是要向前走的，你要是一头扎在死胡同里，最后什么都留不住。你爸爸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终究是亲儿子，她还是没下手，苦口婆心一番。
一提起父亲，陆也昼的目光沉了几分：“知道了，妈。”
林婉姝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
她端着果盘，又张了张嘴，但再也说不出什么，最后叹了口气，出去了。
作为亲妈，她哪里看不出陆也昼的犹豫？商场上跟他爹一样杀伐果断，自己的感情问题却一点没学到他爹的样子。
但有时候劝得再多也没用，有的人就是要跳过一次火坑，才知道疼。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要疼一辈子，林婉姝再深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