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照云很久没有说话，眉眼间的情绪很淡。
和两年前的鲜活模样相去甚远。
她抬起手，深深吸了一口手上的烟，才算是有了点精气神一般。
“跟你没有关系。”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
“我们还是做朋友的比较好。”
没有委婉，直截了当。
许辞盈脸上的笑容有些发苦，“我不在意，我接近你也不是因为这些……”
话虽如此，可是即便抛开动机不论，十几亿的投资项目，最后选中许辞盈来牵头，自然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是亓照云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松口相亲并且后续发展良好的对象。
亓照云摇摇头，语气笃定。
“我知道，舅舅不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
许辞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像是不甘心。
“如果我们不是这么认识的……”
“那也不可能。”
亓照云直接打断他的话。
她抬起手，又吸了一口烟，眉眼间展出慵懒的邪魅，依稀能见到骨子里的那股松散肆意。
“怎么说呢……我其实，真的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她将烟按灭，声音里带着烟草的颗粒感，整张脸上都是一种深深的厌烦，竟然和萧驰身上那股厌世感如出一辙，甚至相较于萧驰纵情声色放荡不羁，她这种偶然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更像是发自骨子里的精神倦怠。
“所以不管怎么认识，我们都只可能是朋友。”
其实许辞盈也知道，亓照云再不愿意欠人人情，当初也还是为了萧驰求到了俞家，又怎么可能被孔言嘉几句话影响。
她拒绝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吧。
“回去？”
亓照云站起身，问道。
许辞盈摇摇头，“你先进去吧。”
亓照云没有说等他，点点头，自顾回了包间。
过了一会儿，俞柏年收到了许辞盈的信息，“院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俞柏年抬头看向亓照云，后者一脸无辜地回了他一个怎么了的表情。
“没事。”
不算意外，但是站在家人的角度，俞柏年在这一点上跟长辈是一样的意见。
许辞盈是个很好的对象。
哪哪都好，最好的是医生的身份。
亓善思的病是基因缺陷，亓照云是他的女儿，同样的基因缺陷她也有。
俞家的资金与其说是投给亓善思的，不如说是投在了亓照云身上。
“实在不行，就随了她的意吧。”
俞维廷语气平静，他这些年平心养气，已经极少动怒，不过俞柏年听出话里隐隐压着的火气，和狠辣。
“她既然喜欢萧驰，就随她去，只是你姑姑的事不能重现，萧驰不安分，她一根筋你也干看着？”
俞柏年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俞夫人在旁边道：“你光压着柏年有什么用？你自己外甥女什么性子你不知道？”
俞柏年没应声，俞维廷倒是看了她一眼，“她不是你外甥女？”
俞夫人还是不高兴，“你倒是一门心思疼她？关键是她领情吗？这么长时间她回来看过你一眼？”
“当初那件事，能怪我们吗？她那个爸，跟疯子一样，大庭广众之下就去拉扯阿芜，谁知道他是有病？”
俞维廷打断她的话，“行了，有完没完了？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俞夫人心里不太舒服，“不提不提，不提十几亿也给出去了，她难柏年不难？二房那些人哪个不虎视眈眈的，她半句话不提回来帮忙的事，不帮忙也就算了，柏年顶着董事会的压力给她出钱，她有一句谢谢没有？”
她说着说着，是真的觉得心酸。
“但凡当初柏羽还在，柏年也不至于一个人连个帮衬都没有。”
“越说越不像话了你……”
俞夫人不爱听后面的话，转身走了。
俞维廷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
“那个萧驰，你尽快处理了，能成就成，不能成，看看你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医生那边怎么说？”
这话说的，不加后一句，俞柏年觉得自己都快成拉皮条的了。
态度还是恭恭敬敬的。
“医生说这个不好说是心理原因还是生理造成的，不过这还需要她自己配合，而且目前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另一边许净墨刚给许辞盈打完电话，毫不意外地得知许辞盈被拒绝的消息。
“这样吗？我还以为学姐是因为小叔你才特别照顾我的，看来是我误会了，害得小叔你……”
许辞盈哪知道自小当弟弟一样照顾着长大的侄子有别的心思，还因为他的关心大感欣慰。
“我以为你是不支持的。”
许净墨没有说话，他确实不支持。
以前不支持，现在更不支持。
当然，他支不支持也不重要了。
许辞盈看不见的另一端，许净墨眼中是半是玩味半是试探。
“那小叔你准备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许辞盈声音柔和，连怅惘都带着令人心疼的惋惜，“已经拒绝了再纠缠下去，就不礼貌了。”
许净墨松了口气，笑了笑。
所以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许辞盈那么高尚，那见不得人的野望不生则罢，一生出来就像是野火燎原，烧得他发了疯，入了魔。
他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卑鄙地觊觎着不属于他的月亮，不仅觊觎，还妄图亲近她，触碰她，用尽一切手段，驱赶掉所有想要和他争夺月亮的人。
他已经失败了一次，所以他知道亓照云哪怕对萧驰失望，可是心里爱的依旧还是萧驰；所以他也就知道萧驰说的亓照云喜欢的类型大概率是对的，他知道亓照云看起来温和，其实并没有多少耐心。
他跟亓照云之间横亘了许多，有时间，有阅历，还有那些他没有参与的过往，都不用跟萧驰比，他甚至连盛姚都比不上。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单单他所知道的这些，就足够他挤走许辞盈，足够他取代萧驰，足够他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不过在当下，许净墨只是一个知分寸懂进退的贴心弟弟。
作为弟弟，尽量选择一个姐姐可能空闲的时间，表达一下感谢和关心，很正常吧。
【姐姐下班了吗？听说今天驰哥去找你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所以给你造成了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