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半晌没说话，突然开了口。
“哥，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救救我吧，就是给你们当牛做马，我都愿意！我，我也会看孩子！”
原来她还真的在打这个主意，怪不得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回村了，大概一直关注着香香家吧。
“这个事你就别想了，不可能的，让你进了门，就能惹来一大家子，你家那些人我们可沾不起。”
周明断然拒绝，王芳看她低下了头，还以为小姑娘哭了，没想到人家迅速抬起了头，
“那你帮我说说，去海哥看娃，我啥都能干，一个月只要十块钱，管饭就成。”
周明忽然笑了，原来在这等着呢，真不愧是他的妹妹，还是有点脑子的，等着他拒绝一次，这才提出了真正想要的，
“你就住在村里，为啥不去找大伯娘，决定这件事的，只能是大伯家。”
“我，我去说了，可大伯娘没同意。”
“是啊，人家没同意的事，你让我去说，难道你觉得我能压着他们？”
周明看着她，似笑非笑。
“我，我，你对他们家那么好，这点事还能不答应。”
她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周明冷笑一声，
“我对他们家好？呵呵，如果不是他们，我大概早就死了，人呢，总要报恩吧。”
“呀，孩子呢？”
突然，王芳惊叫起来，一抬头，小家伙竟然爬到了水边，周明赶忙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小红已经飞扑过去，栓栓身下的土块瞬间塌了，扑通一声全掉了下去。
两分钟后，周明一手一个，拎着湿漉漉的两人，送到了车子边。
王芳抱着一个，拉着一个赶忙上了车，幸亏带了备用衣服，这会正好用上。
“你哥在外面看着呢，没人能走过来，快换上吧，小心感冒了。”
王芳还是很感动的，不管她有啥目的，到底还是去救了人。
“我没关系，拧拧水就成，这衣服太好了，我怕弄脏了。”
她哆哆嗦嗦的，还不忘推辞。
“这几件也是旧衣服，就给你了，回头叫你娘帮着改一改，快换上吧，不想要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扒光了儿子，这小子还敢笑？不光没听他爹的，竟然连河水都不怕了。
一时火起，一个巴掌重重拍下。
没想到，巴掌落下，栓栓没咋地呢，小红哆嗦上了，
“看看，姑姑被你害的，都冷成这样了，回头你爸打屁股，妈妈可不管！”
“我不是冷的，是被你吓的。”
啊，王芳吃了一惊，自己训儿子，怎么吓到她了？
“我在家里经常挨打，我娘打我都用板子的。”
王芳默然，看着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心里也发了酸。
“快穿上吧，回头，回头让你哥想想办法。”
更多的真没法说，不说前世，光是他小时候的苦，王芳也是见过的，刚回周村那会，情况跟她也差不多。
换好了衣服，也无心再玩了，收拾了东西便决定回去，
“你跟我们一起吧，咱们去大伯家，”
不管怎么说，还有大爷爷这个长辈在，不管有没有用，总得出面说说吧。
“这衣服太大了，要不咱们去一趟县里，给小红买套合身的。”
到底是大姑娘了，这么穿着太难看了。
周明没说话，只是又踩了一脚油门，县城离周村并不远，王芳也没让她下车，径直去多拿了几件，除了里外两套，还给她买了一件夹袄，因为穿的单薄，一直都在发抖。
“去大伯家再换，先把袄子穿上。”
一进大门，大伯娘就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这是怎么了，头发都湿了，”
“掉水里了，先让她换衣服吧。”
两人进了里屋，周明则去找了大伯，
“她的情况队里知道不？我媳妇说，全身都是伤。”
“唉，都是她亲娘打的，以前还能听到动静，我也去说过几次，可村里谁家不打娃？后来也没了声音，还寻思着是不是好些了，可这丫头越来越瘦，也是造孽哟，她不是你，这后娘虐待族里还能出头，可人家是亲的，我们怎么说？”
原来，她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就因为是亲生的，就没人管了。
“她打不打那两个儿子？”
“哈，这还用问？别说打他们，不挨打都是好的，你恐怕不知道吧，周卫军连你奶都打，队里也只能批评教育，”
也就是说，小红就是全家的出气筒了，周明努力不想前世的她，看向了大伯，
“以您的经验，怎么样才能救她。”
“也没那么严重吧，不就是挨几下打嘛，都是亲生的，还能打死不成？”
“挺严重的，我看她瘦的厉害，应该是长期饥饿所致，很有可能会饿死，”
长期营养不良，死亡率很高的。
“可小海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他岳父母都是讲究人，小红这样的肯定看不上。”
大伯以为他要讲情，周明赶忙说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孩子肯定不行，光是那家人都惹不起，我只是想，能不能将她分出来？”
就像当年的他，分出来就是两家人了，如果上半工不够吃，他也可以补贴一些。
“分出来？小明啊，你想啥呢？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谁敢分她出来，万一出点事，一辈子都得被人骂。”
当年分他出来时，都是顶着骂名的，好在他也争气，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这才避免被人指着脊梁骨。
“我去找书记，俺俩一起去她家看看，好好敲打敲打，只有这个法子，别的你不用想了，除非，现在就带人走，以我对五婶的了解，今天带走，明天她就去了，想想能受得了不？”
周明立刻摇头，表示听大伯的，了不起自己给点钱和粮票。
山子嫂听说栓栓也落水了，赶忙烧火熬起了姜汤，还一边数落着王芳，
“你们也真是心大，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掉下河，看着有点蔫蔫的，吓着没有？要不让我娘喊喊魂。”
“那是被他爹揍了，自己也知道干了坏事，胆子大着呢，不用理他！”
大伯娘抱着栓栓，不满地瞪了王芳一眼，哪有这样当娘的，还是不是亲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