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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84 前尘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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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挂银钩,月光倾洒在松枝之上,花儿在云里绽放,月亮已落下,乌鸦不停啼叫。

肖泽置身于轻纱般飘渺的雾气间,漫步于在月光洒落的小径之处,周遭一切皆显得朦胧静谧,就连空气都带着山间的悠然与水的灵动。连绵的山脉轮廓,时隐时现,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轻轻铺展。近处,响起水流潺潺声,与天边悠然自得的白云相映成趣。

“阿泽~”

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他抬头望去却没有看见任何身影。肖泽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她已经多年没有唤过自己阿泽了,这些年一直喊自己锅锅。

“阿泽~”

声音再一次响起,清脆的声音让肖泽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慌张地左顾右盼,大声回应着那道声音。

“安安!你在哪里?”

肖泽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到底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安安!你听到了吗?你回应我一声!”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肖泽再次大声呼喊。他的声音在这里显得空灵,不断回响,传向远方。

这里的景色很美,美到不真实,迷雾缭绕,恍若一片清幽的白色世界。四周,不是雪花的纯净白,也不是月光的清冷银白,而是一种柔和而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杂质的空白。

这里美到令人窒息,却让人隐隐觉得不安。肖泽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来到这里,可他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记得今天结束工作,他和工作室的人在聚会,可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波哥他们呢?大家跑去哪里了?安安为什么没有回应他?

突然清风轻拂而过,随着风的吹拂,迷雾在他的四周缓缓流动,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开。肖泽的视线不再受阻,一道身影出现在前方,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泽~”

“安安!”

看清前方的身影---王念安!一身白裙的她,长发披肩,胸前的白裙点缀着娇艳似血的花朵,红色的花朵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

肖泽朝着她大步走过去,她的目光一直凝视着自己,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地注视自己。

“安安,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

内心不安的肖泽走上前立马双手握住她的上臂,他凝视着她的神情,她温柔似水不见丝毫的明媚,眼神淡淡宛如秋水般深邃。

“阿泽,我要走了,上次忘记和你告别了。”

她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清脆娇柔,她的声音空灵而遥远,仿佛是从天际飘来,又似深海的回响,那声音,既温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像是远古的呼唤,穿透了迷雾,直击灵魂深处。

“安安,你要去哪里?”

咫尺的距离,他看清她的脸色,白,没有丝毫的血色却不会让人觉得她是生病了,反而像是她天生便该这样洁白。莫名的恐慌突然涌现在肖泽心头,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臂,这到底是哪里。

“阿泽,此生有幸与你相识,我很高兴........”

肖泽看见她每说出一个字,身形便透明一分,空灵的声音还在回荡,她的身影却不见了。

她如同镜花水月,触手可及却又瞬间消散。

这一刻,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就像是生与死、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既近且远,既清晰又模糊。

心脏在她消失的那一刻,猛地开始疼痛,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慌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的理智与思考。他试图伸手去抓住些什么,但指尖触碰到的只有虚无,她的轮廓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淡,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安安!”

声音被恐惧与绝望紧紧束缚,无法挣脱。他像是被某种力量定格在原地,无法动弹,无论他如何努力,他也只能站在原地,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量与勇气,只能任由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吞噬着自己。

“安安!你回来!安安!”

到底哪里出问题?她不是出差了吗?两人之前还说好他当她孩子的干爸。她要去哪里?

哪怕两人绝无可能,他也希望她好好的,平安幸福过完一生。他害怕失去她,害怕美好如泡沫般破灭,留下无尽的黑暗与思念。

倏地,他的脑海疾速划过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好像不属于自己。画面快到他记不住,快到他只知道自己往后余生再也未见过她,极致的思念笼罩在他余生的点点滴滴。

他甚至在最后的画面里看见一个老人,好像是他自己!他被一群人围绕,手上却紧紧捏住一封信,他的眼神复杂而明亮,喜悦、期盼、温柔、爱意等各种交织。

年少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暮年浮光之景,将瞬息点醒,又终会因一事一物,而解终生之憾。

“安安!安安!”

他的声音不再温柔,恐惧不安随处泛滥,四周的景色随着他的声音开始崩塌,那些美得令人窒息却又让人不安的景象,如同破碎的玻璃,一片片散落在废墟之中。

“嗯!”

突然间,一切静止了,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从一场无尽的坠落中猛然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不再是那个美得令人窒息却又让人不安的世界,而是熟悉的卧室天花板,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

“原来是梦。”

肖泽捂着胸口坐起来大口喘气,梦里的恐惧不安过于真实,使得心脏的跳动迟迟无法恢复正常。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额间全是汗水,身上的睡衣也湿透了。

肖泽缓了缓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目光掠过床头的小像和手串,他惶惶不安的双眸立即覆上温柔的爱意。他伸手拿过小像摩挲起来。

一刹那,他与她的回忆侵蚀着心神,他的眼眸变得深邃如深海,翻腾着温柔的爱意。

“妹儿,你嗯是梦里也要吓锅锅。”

话音刚落的瞬间,刚平静的心跳骤然一紧,像是有些东西在快速消失。肖泽立马再次捂住胸口,心脏泛起丝丝疼痛。

“安安。”

疼痛让他无意识呢喃出声,她是不是出事了?

肖泽捂着胸口忍着疼痛去枕边摸索起手机,他要问问王鹤逸她是不是回来了?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昼夜交织的时刻。

想到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休息,肖泽捂着胸口再次躺下,睁着双眸注视手中紧握的小像,随着丝丝疼痛过去,他却难以入眠。

她一定要好好的,哪怕他的生活在继续,他的心里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爱到深处如覆水难收,对她的爱意让他时刻挂念着她。

他梦见过她无数次,这是第二次充满恐惧不安。只字未提的爱意,让他幻想过无数次两人之间的无数可能。

这也是知道她怀孕后,肖泽第一次放任爱意与思念侵袭,席卷他的全身。

他现在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于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双眼泛红的檀健次躺在床上,彻夜未眠。只要一想到她自己孤身待在哪里,他怎么也无法安心,心情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傍晚,他跟着王鹤逸一起去了他家,准备去看看表叔和表婶。进门便看见大家都在,连他的父母也在,一问才知道今晚父母与卿儿视频的时候,得知了事情,急忙赶了过来。

“健次,安安怎么样了?”

檀妈妈和檀爸爸刚到,儿子和王鹤逸便回来了。檀妈妈赶紧迎上去着急地拽着儿子的手臂,刚才听亲家说,孙子进了监护室,儿媳妇也转入监护室了。

檀健次听见爸妈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说她很好,可是她一点也不好,全身都是伤。

“你们今天见到安安了,她醒了吗?”

表叔和表婶也围了上来,现在人见不到,他们只能干着急,提心吊胆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

王鹤逸听见爸妈的话,简短回应了一句走向沙发,情绪低落的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今下午,抢救的场景还在他脑子里,那些场景会让他惴惴不安联想,万一他姐也这样怎么办?

谢远抱着卿儿坐在一边,今天钱哲文和方程得知事情,钱哲文在办公室里发了好一通脾气,要不是被赶来的钱老拽住,估计已经拉着方程冲到基地了。

放心不下钱哲文的情绪,他和方程把钱哲文和钱老送回家,等他情绪平静才赶过来。钱师母那边也是哭得不行。

卿儿窝在干爸怀里难得保持安静,她心里想着妈妈和弟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一屋子的人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空中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复杂的氛围。空气中似乎凝固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忧虑,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们各自坐着,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与不安。檀妈妈观察着儿子的情绪,此时他眼里带着红血丝,眼眸也像哭泣过,憔悴不安。

“健次,安安一定会没事。”

檀妈妈以前想过儿媳妇的病,儿媳妇的身体,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嗯,我知道。”

檀健次回应了一声,看见女儿不开心的模样。他起身揉了揉女儿的头顶,弯腰温柔地看向她。他不仅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家里的老人,更要照顾好女儿。

“卿儿,别担心弟弟和妈妈,她们现在有医生照顾。”

“爸爸,抱。”

卿儿抬头见到爸爸眼里的红血丝,朝他伸出双手。

檀健次见状把卿儿抱在怀里,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爸爸,我想去妈妈房间。”

“好。”

檀健次回头给大家说了一声,抱着卿儿上了楼。一屋子的人望着檀健次的背影,又看了看平常吊儿郎当的王鹤逸此时低头不语的模样,长辈们知道这两人心里是最不好受。

檀健次抱着女儿去了楼上房间,她的房间依旧是满满的照片。每一张都是笑颜如花的她,墙上的照片从最开始他给她拍的单人照,渐渐增加了很多三人合照以及大合照。

照片墙记录了两人的曾经以及拥有卿儿后的点点滴滴。他望着离他最近的照片,照片中她戴着毛绒绒的帽子,粲然而笑,他坐在床边抱着卿儿同样笑得粲然,这是她坐月子的时候,一家三口的第一张照片。

目光缓慢向右边游走,卿儿逐渐长大,他们在道观,在海边,在森林的照片也逐渐多了起来。小不点喜欢大自然,有张照片他脚边还站着一只狗,两只猴子,当时自己拍这张照片时还担心猴子挠到卿儿。

卿儿从需要人抱着拍照,到如今已经可以站在他们身侧了。每次去道观,她与小不点一样,对动物和大自然有着天生的亲近,亲近到猴子从没伤害过她,亲近到和她妈一样胆子大,连蛇也敢抓。

目光落在她生下卿儿时,那张集体全家福。众多人中他能一眼看见她,她站在他和王鹤逸中间笑得明媚动人,卿儿被钱老抱在怀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彰显着幸福。

“爸爸,妈妈每次看到这张照片都会笑。”

女儿清脆的声音引起了檀健次的注意力,他看向女儿手指着的那张照片。

那是她这次怀孕后,两人办理结婚证第二晚,她那晚非要吃蛋糕,吃到一半心血来潮非要拿着结婚证拍照,哄着自己拿出结婚证。她还把头纱翻腾出来戴在头上,拍完照立马侧身一躲,结婚证也不还给他了,耍赖说自己保管。

照片两人举着结婚证,她脸上还有一抹奶油,他脸上也没好到哪去,鼻尖上也是奶油。两人的眼里因笑意而闪烁着光芒。

小没良心,还把结婚证藏起来了,翻遍他家和她家也没找到结婚证。要不是自己提前拍过照片,官宣那天还不知道配什么图。

檀健次伸手将相框从墙上取下来,取下来的那一刻,相框背后突然掉落两张纸。疑惑的檀健次把卿儿放下,捡起那两张纸。

嗯?她的保证书怎么跑到这里了?她什么时候找到拿走的?他捡起另一张纸,嗯?怎么是他的签名?保证书!!!他什么时候写过保证书?

檀健次看着保证书上的签名,思索半天才想起,拍照那天她说自己还没私下送过她签名,随手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开一页,让他签个名给她。

檀健次看着保证书上的字迹和内容,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本人檀健次保证这辈子与王念安——永结同心,白首不离,共赏世间繁华,共度余生岁月。

小傻子,除了签名是他的,其余全是她左手的字迹,她要的保证他能写一辈子。

他抱着卿儿在她房间待了很久,直到吃过晚饭送父母回家。卿儿让干爸带着她回太爷家,她要回去陪着太奶了。晚饭视频的时候,她看见太奶好像在抹眼泪,虽然知道舅爷他们也需要陪伴,可是太奶和太爷的身体终究是脆了点。

卿儿一到家立马跑去找太奶,打开太爷太奶的卧室见到太奶坐在床上默默哭泣,赶紧脱掉鞋袜上床抱着太奶。

妈妈说要好好照顾太爷和太奶。

那晚开始,檀健次和王鹤逸的手机从未开过免打扰模式,哪怕王鹤逸大晚上被骚扰电话吵醒到破口大骂,也没想过打开免打扰模式。

两人担心医院大晚上联系他们有急事。

那天晚上,表叔和表婶做了相同的一个梦,梦见一身白衣裙的侄女站在红色花海里,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笑盈盈的侄女对着他们说了好多话,漫天的花瓣翩然而至。

“啊!”

表叔猛然被表婶惊恐的喊声惊醒,表叔睁眼看见身旁惊恐不安的老伴赶紧坐起来。

“怎么了?”

表婶心魂难安,一颗汗珠顺着额间流下。看清身旁的人是老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话的语气也透着慌张。

“我刚刚梦见安安了,她说让我们好好保重身体。”

表叔听见老伴的话,双眸猛睁,错愕地望着自家老伴,回应的声音微微发颤。

“我也梦见了。”

惊魂未定的表婶忽然听见老伴的话,惊诧地看向他,两人对视许久,互相说出刚才的梦境,恐惧得发现两人的梦一模一样。

“安安说她要走了,下辈子再报答我。”

“安安说下辈子一定当我的女儿,让我今生保重。”

梦境里的话也是一样,恐惧在心头蔓延成绝望,表叔一把掀开被子,慌张地开始穿衣服,对着空气不知所措地说道:“我要去医院,安安肯定没事。”

“一定是我们太担心了。”

表婶见状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快亮了。

惊慌的两人等不及喊儿子,迅速赶往医院。尽管他们知道见不到侄女,可他们还是想守在外面。

不仅是他们两人,杨雪也是从睡梦中惊醒。她刚才梦见小妮子了,她说上次怕自己担心,没有好好告别,这次认真和她说一声再见。

杨雪拍着胸口安抚自己,一定是这两天年底活动太多了,累到了。小妮子还在出差,也不知道在那个深山里面当野人,一定是自己太想她了。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想下次小妮子回来一定得给她好好念叨一下,她连入梦也不着调,平常吓人也算了,怎么梦里还逗她。

远处的天际,颗残星依旧闪烁,仿佛是夜的守护者,依依不舍地告别着即将逝去的黑暗。夜色与白昼在朦胧中交织缠绵。东方的地平线上,一抹淡淡的蓝紫色悄然蔓延,天光微微亮起,如同生命的起始。

檀健次望着远处的天光,突然觉得眼皮一重,骤不及防的强烈睡意涌来,缓缓闭上眼竟然睡了过去。

睡过去前他耳边传来遥远而模糊的声音,就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低语。

“哥,等不到你了,所以我把遗憾带走了......”

天亮的那一刻,肖泽立马拿起电话,手指在拨通王鹤逸电话前一顿。这时天色尚早,他应该起不了这么早,思索一番,他给谢远拨去电话。

此时谢远刚起身,王熊猫躺在医院,他们的项目更不能停了。他并没有因为王熊猫受伤的事而停下脚步,如果真的出现意外,他也要把这件事做完,这是他们共同的夙愿。

电话铃声的响起,让谢远刚睡醒的思绪变得清醒,担心是王熊猫有情况,他立即拿过电话。他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微微错愕,这么早肖泽给他打电话做什么?王熊猫的事情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家,为了避免大家过于担心,没有确定结果前也不会通知大家。

“喂,肖泽。”

肖泽听见谢远沙哑的声音,应该是才醒。想到刚才梦里的事情,他迫不及待开口:“谢远,安安回来了吗?”

“她最近怎么样?”

肖泽并没有如愿听见谢远的回应,电话里传来短暂的静默,沉默几十秒的时间,肖泽刚平复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蚕食着他极力保持的平静。

“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话音落下又等了几秒时间,肖泽才听见谢远的声音,不似往常的说笑而是显得比较沉重。

“她.....她出意外了。”

意外!肖泽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不安与恐慌快要将他吞噬,他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她怎么了?”

随着谢远的声音传来,肖泽听到她的近况,他的心像是被情感的重负拖拽着,艰难跳动着。

“我想想见见她,能不能安排一下。”

谢远听见电话里低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轻颤,透露出他心里的忐忑不安。知道他对于她的感情,谢远拽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心里微微思索后才开口。

“我想想办法,能不能单独见一面。”

今天不到探视时间,要想私下见一面只能找找关系。

“好,我马上回北京,等你的消息。”

挂断电话,肖泽立马给波哥打去电话,他要回北京。

睡梦中被吵醒的波哥以为自己在做梦,今天肖泽不是还要拍宣传照吗?年底正是回馈粉丝和各方的时候,他们早早定好到海边拍宣传照了。

“阿泽,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波哥的魂还在梦里,下意识回答着肖泽。昨晚肖泽喝了酒早早将他送回酒店了,怎么大清早打电话给自己说要回去?

“我说我要回北京!先这样!”

肖泽听着那边迷迷糊糊的声音,说了一句立即挂断电话,急忙收拾东西。他收拾床头的时候,看见小像和手串,这些年他几乎随身携带着。

“你没事的,上次见面我们还约了下次见呢。”

肖泽紧紧抓起手串戴在手腕上,随即把小像放进背包里,急匆匆赶往机场。

被挂断电话的波哥..............这出什么急事了?

谢远挂断电话则给杜老打去电话,问问有没有熟人能安排今天短暂探视一下。杜老听见谢远说是王念安很好的朋友,立马答应了。

没出一会,谢远便收到杜老肯定的答复。杜老想着昨天他们忙着赶回来处理事情,也没探视。借此机会,问问钱老头要不要见一见王念安。

钱老接到杜老的电话,连忙说要见。昨晚卿儿陪着她太奶,卿儿睡着后老伴又伤心了起来,老伴也想见见爱徒。

昨天又走了一位青年才俊!等把人找出来,非要剥皮抽筋才行。

王鹤逸起身的时候发现父母不在,打电话才知道二老跑到重症监护室外守着了,王鹤逸直呼头疼,这样守下去,他姐没事他爸妈先倒下了。

他赶忙洗漱准备去医院把人劝回来,昨晚听谢远简单说了几句,他姐碰见的意外可能是人为,他奶奶的,卖国贼!

肖泽一下飞机立马看到谢远的消息,算了算时间,他先回家把行李放下才赶过去。

王鹤逸赶到医院看见坐在门外的父母,两老握着彼此的手,神色担忧,他赶紧走上前。

“我的爸爸妈妈诶,咱们别守着了。”

表婶和表叔见到儿子来了,等他走近才开口。

“你回去工作吧,我在这里守着。”

“你姐一天不出来,我不放心。”

表叔一想到那个离奇的梦,如果是自己单独一人梦见还好说,可是老伴也梦见了,他今天说什么也不离开。

“那咱们总要吃饭吧,这马上要中午了。”

“吃过饭再守着行不行?”

王鹤逸想着哪怕在外面吃饭也行啊,老年人不按时吃饭,饿一天也出问题了。

“你带你妈去吧,我吃不下。”

表叔担心侄女也担心老伴的身体,他守着就行了,示意儿子先把老伴带回家。表婶见老伴要单独待在这里,她肯定不会走,双方僵持着。

最后还是表叔为了表婶先妥协,决定和儿子先去外面吃饭。

他们前脚刚走,谢远便到了。他站在走廊等着肖泽的到来,没一会看见一位戴帽子戴着口罩的高大男人出现在视线。

看背影像是肖泽,他朝着那个男人的方向出声。来人正是肖泽,肖泽听见诶的一声,转头看去发现是谢远,连忙走过去。

两人匆忙会面,立即走向监护室门口按响门铃。没一会便有医生走出来,肖泽听见谢远和对方说了几句话,他们便被引进小房间做消毒工作。

穿好隔离衣,戴上口罩帽子做好消毒的两人走进病区,这也是肖泽和谢远第一次进监护室,一进来便感受到压抑的氛围,病区里只有仪器以及护士低声交谈的声音。

肖泽环视一圈看见病床上的王念安,她的头发在这里显得格外明显。他立即大步朝她走过去,越接近她,他感觉空气中的氧气越稀薄。看清她模样的那刻,肖泽感觉自己周围彻底安静了,连空气也没了。

他弯腰注视着她,声音颤抖地唤她:“安安,我是锅锅。”

谢远站在病床另一侧看着双眼迅速泛红的肖泽,再看看病床上毫无知觉的王熊猫,心里难受难耐,别过头看向别处。

为什么她还要受这罪,什么都好起来了,却遇上这一劫。

“我们不是约好生孩子的时候再见面吗?”

“你看,我来了,你怎么躺在这里呢?”

“咱们之间到底是谁没良心,过河拆桥。”

这是肖泽第二次见到她的白发,如同第一次一样,眼眸尽是心疼。温柔眼眸因为心疼的水汽变得十分深邃,波光明灭。

肖泽拉住她微微露在外面的手指,随即牢牢握住她的手。骤然,她手腕上的伤口暴露在他眼前,这是他一次见,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可见到如同烙印般的伤痕,他的心骤然一疼。

积聚在眼眶里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潸然泪下。

“安安,你醒一醒。”

“你可不能让我亏,我又给你当了一次挡箭牌。”

肖泽故作玩笑的话语全是心疼,哽咽住的嗓子让他每个字都是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每个字都被悲伤浸泡过,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无法控制的情感随着眼泪宣泄,他滚烫的眼泪如同炽热的火滴,落在她宁静的眉宇,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仍紧紧凝视着她。

他多么希望她能睁开眼,哪怕只是看他一眼,让他知道她好好的。

忽然,肖泽见到她眼皮微微动了,还没来得及喊谢远便看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眸。巨大的意外之喜冲击着他的心房,将所有的悲伤暂时冲刷掉。

“安安,你醒了!”

谢远听见肖泽惊喜的声音,连忙转头看过去,见到王熊猫睁开了眼睛,心里一喜,他赶紧弯腰看向她。

“王熊猫,你醒了!”

惊喜让两人谁也没发现王念安的异常,谢远和肖泽见到她平静如水的眼神,以为是她还没彻底清醒。

两人见到王念安眼眸微动,随后定格在谢远脸上,她抬起手想摘掉呼吸面罩,谢远见状赶紧把她的手按住。

“王熊猫,咱们老实点哈。”

谢远以为王念安会放下手,可她依旧动了动,执意要摘下面罩。此刻,她的目光柔和而深邃,平静中蕴含着千言万语。

哪怕担心,谢远还是替她唤来了护士,护士看了一眼病人的情况,示意现在还不能脱氧,可王念安执意要去摘面罩。

“护士,她有话想说,我保证一分钟。”

谢远连忙向护士保证,一分钟后说什么也给她戴上。

肖泽的目光从未离开她,她看向谢远的方向,他也静静地凝视着她。看着她,能让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与慰藉。在这份安心之下,隐藏着他波澜壮阔的情感。

护士见状只好先摘下面罩,谢远见到面罩被摘下的那刻,立马微微低下身:“王熊猫,你想说什么?”她是不是想问关于意外的事情?还是她又想到什么了?

谢远正在心里猜测的时候,他的手臂便被抓住了,耳边响起她沙哑却清晰的声音:“谢竹竿,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谢远???她给自己道什么谢?她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谢远刚想调侃她是不是玻璃扎进脑子了,怎么走上温情路线了。他抬头时王熊猫已经看向肖泽了。

她平静的眼眸,宛如深邃的夜空,藏着无尽的星辰,每一颗都在默默诉说着未竟之言。肖泽见她看向自己也立即弯腰,俯耳聆听。

他弯腰的瞬间,猛然感受到她微微用力握着自己的手。她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都藏在了细小的动作里。

谢远瞧见王念安低眸注视着肖泽,嘴唇微动,说什么他没听清楚。但是看见肖泽的眼眸微睁,充盈着震惊,随即见到肖泽眼眸里泪水再次浮现,缓缓点了点头。

谢远.............说什么了?怎么震惊成这样?

他眼中的震惊迅速被温柔深情替代,温柔似海的眼眸,那是一片深邃而广阔的蔚蓝,仿佛能容纳世间所有的温柔与深情。

谢远............短短一瞬,他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肖泽的眼神,震惊、惊喜、期待、温柔、爱意、逐渐出现。王熊猫不会把肖泽当成檀健次了吧!

“这辈子,你早日找到幸福,以幸福为结局。”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早点相遇,我欠你的重逢,还给你双双对对。”

她温柔的声音悄悄地流入他心田,余音袅袅,绕耳不绝,泛起层层细腻的波纹。她什么时候知道的?不管何时,她给他回应了。今生无缘,他憧憬的下辈子,她许下了。

肖泽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最终汇聚在他的下颌,每一滴泪水都承载着他的爱意与期盼。

“好,早点。”

肖泽第一次从未掩饰自己的情深,温柔深情地凝视着她。

谢远.............卧槽!王熊猫到底说什么了!

两人见她平静的眼眸萦绕无限的眷念和不舍,像是还有许多未曾说出口的话语,更像是温柔的回顾和期待。

“谢远,阿泽........”

下一秒,两人原本的心情立马被恐惧紧紧包裹,她轻阖双眼身旁的仪器骤然响起刺耳的声音。

“安安!”

“王熊猫!”

两人惊慌失措的喊声响彻病房,两人同时看向响起刺耳声音的仪器,那道代表炙热鲜活的生命线拉平了。

“安安!”

肖泽泛红的双眸变得恐慌,怎么会这样!他惶惶不安地注视着她,耳边是谢远呼喊医生的声音。直到他被人拽开,拉住她的手被因为距离而分开,他的目光却从未离开她。

“家属,你先出去等!”

医生担心两人情绪失控,一边检查病人情况,实施急救,一边示意护士把家属请出去。

肖泽是被谢远拽着拖着拉出监护室,他的目光凝视着病床上的她,直到再也看不见。

钱老与钱师母和杜老正准备去换衣服进病区的时候,骤然看见谢远拉着一个人出来,两人神情不对!

三人迅速走上前把两人围住,钱师母赶紧拽着谢远,慌张询问什么事情。

“谢远,安安怎么了?”

尽管极力保持理智,克制情绪的谢远此时也被极度不安影响了心神,他望着钱师母着急的眼眸,迟疑了一会才开口。

“她刚才心跳停了。”

三位老人被这话打得措手不及,全部愣了愣,肖泽像是没听到这话,双眸失神地一直看向监护室的大门。

“我的爱徒啊!”

钱老猛地出声,身形随之不稳,杜老赶紧一把将他架住。泪如泉涌的钱师母看向监护室大门,拉着谢远的手臂说道:“快给他们打电话。”

王鹤逸和檀健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一个拉着爸妈紧忙赶去医院,檀健次更是下楼的时候差点跌倒,檀爸爸也不敢让儿子开车,让老伴陪着儿子坐在后座,急忙赶往医院。

一行人一前一后赶到医院,王鹤逸看到肖泽时微微错愕,随即便慌张拉住谢远。

“远哥,怎么会心跳停了。”

“不知道。”谢远随即讲述起刚才的情况。

表叔和表婶此时听到谢远讲述的情况,表叔立即扶着墙壁低声喊着安安,他侄女不会有事。

檀健次赶到医院的时候,只是看了一眼肖泽,他便立即走向众人询问情况。得知小不点心跳停了,他紧紧拽着胸前的衣服,一口气憋在胸口让他心脏像是被绞住了。

小骗子!她要是敢当没良心的人,他再也说到做到,追到地狱也要把她抓住。

一行人的恐慌与监护室的争分夺秒相互呼应,所有人都在为病床上的人提着心。

白色花瓣自蔚蓝的天空悠然飘落,宛如一场不期而遇的雪,轻盈而纯净。时而密集如细雨绵绵,时而稀疏如晨星点点。

“该走了。”

王念安听见身旁人的话,嗯咯一声。她的目光望着光晕里的众人,脑海中浮现曾经那些铭刻在心的美丽瞬间。这次她真的与每个人告别了,这次她将带走所有的遗憾,让所有人圆满。

花瓣飘落时的风,轻柔而细腻,带着一丝丝不可言喻的温柔与哀愁。风轻轻吹过,花瓣便随之起舞,它们在空中交织、碰撞,又各自飘散,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个关于充满爱意的故事。

她的身影随着风与花瓣一点点变为透明,当最后一片花瓣轻轻落地,化作春泥,这场梦幻般的场景也悄然落幕。

她彻底消散在白色世界,消散在天地之间,只留下一地的洁白与无尽的遐想。

此时,监护室内,王念安眼角默默滑下一滴眼泪,曾经刻入骨子里的记忆悄然改变,随风而逝,随花而落,再也不复存在。

随后病床旁的仪器恢复正常,医生随即松了一口气。

此时,监护室外的众人忽然感受到一阵微风吹过,冬日的风竟然丝毫不带有寒意。

心脏泛着疼痛的檀健次在风吹过时,似乎心有所感抬眸看向走廊的窗边。此刻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闪烁着细腻而耀眼的光芒。

像是有什么东西急若流星般消失了,他的心好像蓦地空出一块,只是一瞬。

同时,监护室的大门被猛地打开,一群人立马围了上去。檀健次走上前的时候,不由自主再次看了一眼阳光,只是一眼便立即回头看向医生。

“笨蛋~”

阳光中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宠溺的娇嗔。那是她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病人抢救过来了。”

医生的一句话,像是一针强心剂注入众人的心内,王鹤逸甚至夸张地对着监护室大门拜了拜。

“我的活姐啊,咱们总算听一次话了。”

檀健次望着监护室的大门,她总算有一次良心了。

瞟了一眼檀健次,肖泽哪怕放心不下她,也控制着自己的心,待了一会便向大家告别了。

她说今生要以幸福为结局,为了虚无缥缈的下辈子,他也会试着寻觅幸福。

后来,王念安身体的恢复有点超出医生的认知范围了。

第二天,王念安清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地望着病房,这是哪里?怎么看起来有点夸张呢?

她微微转动脖颈,脖颈却传来疼痛。她一点一滴回忆着事情,孩子呢!她摸了摸自己腹部,一马平川!孩子刨出来了!

意识的彻底清醒,她睁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刚刚张嘴才察觉到自己戴着东西,身上还插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了她的命,她只好睁着大眼睛。

路过的护士瞟见病人醒了,立马朝她走过来,略带惊喜地看着她。

“王念安,你醒了吗?”

王念安.............咱们能不能摘下我的面罩再说话?她眼睛变小了吗?这么大的眼珠子像睡着了吗?她只能眨巴眨巴眼睛。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王念安...............面罩啊!姐姐!她只好准备抬手去摘面罩了,这玩意戴着太难受了!

护士见状赶紧拉住她的手,自己动手把面罩轻轻给她摘下。昨天她抢救的场景,她们还历历在目,幸好昨天抢救回来了,刚抢救回来院长的电话便打过来了,要求这批病人不允许再出任何差池了。

她瞧着眼前的女生,长得真的好漂亮,哪怕是黑白交杂的头发也不影响她的美。

“护士姐姐,我家人呢?”

王念安下意识想找檀健次,他人呢?

她叫自己姐姐诶,护士觉得她说话好甜,连忙回应她:“这是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家属进来。”

“不过后天便到探视时间了,你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哦。”王念安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发现全是熟人啊!她又问了问大家的情况,得知还有人在昏迷,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护士姐姐,你能不能给我家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醒了。”

“好,我等会去办公室给你打。”

IcU一般不允许接打电话,他们对外联系都是医院配备的公共电话。

护士还要忙着巡视别的病人,护士一走,王念安觉得接下来的时间更不好受了,她只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檀健次猛然接到电话听到小不点醒了,赶紧在群里给大家发了消息,想到后天能看到她了,心里的激动怎么也按耐不住。

群里的谢远看到消息,也不忘给肖泽说了一声,肖泽得知她这次是真的醒了,那颗为她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

医生查房看见精神头特别好的王念安?他从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瞟向她床边的仪器,血氧这些全上来了,icu病人才清醒精神这么好,她这一点不像昏迷两天的人啊。

“医生啊~我要住病房!”

王念安见到医生过来,立马阐述自己的想法,她在这里待着干嘛啊!浪费医疗资源。

医生..............“王念安,你才清醒我们再多观察几天。”

“医生啊,我晚上没人陪着,我睡不着,等会明天精神衰弱了。”

王念安觉得自己现在生龙活虎,除了感受到疼痛,一点没问题了。而且还有精神说些俏皮话。

医生...............她们的职业睡觉需要陪?实验仪器陪着?

“我们明天再观察一下。”

明天!!!王念安一听立马不乐意了!这里除了护士偶尔过来陪她说两句话,全是仪器滴滴滴的声音,她听得快魔障了。

“医生,我都能下地了。”

王念安说完还想撑起来,医生和护士赶紧一把按住,她现在身上还有仪器,上半身几乎是伤!

“行行行,咱们今天在观察一下。”

医生瞧她这精神头,最终还是妥协了。走出病区连忙下医嘱,准备给王念安再做一次详细检查。

无聊到发霉的王念安只好睁着眼睛,数着点滴打发时间了。她这边发霉,钱老那边正在磨刀霍霍。

中科院领导与国安局领导齐聚会议室,听着本次调查组汇报最新调查结果。

“经过其余生产厂家的检查,仪器确实不是出场时的配置了。”

“反应釜同时存在泄露,其他热源等情况,因为高温泄露下发生爆炸。”

“实验室内的几台反应釜同时爆炸,导致整个实验室被炸毁。”

众人听见调查组的话,脸色愈发阴沉了,配置变了,同时爆炸,对方手脚动的挺麻利,一台没放过。

“另外,当天的设备检查已经完成了,除了检查人员便只有实验人员当天进出过。”

“所有检查人员我们已经控制起来了。”

钱老听到这话时,已经准备等会去找刀,剁巴剁巴了。检查完仪器出现问题,显而易见是趁着检查动的手脚。估计对方也没想到实验室炸成废墟,基地第一时间把现场保护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第二天调查组便赶去现场了。

第二天一大早,檀健次正准备去医院看看小不点的情况,哪怕明天才到探视时间,可他依旧不放心,想每天知道她消息。

他刚准备出门却接到医院电话.............小不点待不住要转病房。

他赶紧转身上楼取出她的腕表,下楼喊上爸妈一起去了医院,王鹤逸也接到了电话,听见对方无可奈何的声音?

“你姐姐说让你带点打发时间的玩具过来。”

王鹤逸...................啥时候了!还想着玩!心里埋怨手上诚实,提着卿儿的玩具,喊上爸妈赶紧去医院。

表叔和表婶一听侄女今天要转病房了,迅速收拾东西跟着儿子出门。这进病房那就得坐月子了。

医生边说边瞟向电脑上的检查结果,这病人恢复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血项这些全恢复到正常了?一点不像经历过失血过多的病人。

想起今早查房时对方那活蹦乱跳的精神头,还说一定要给她弟弟和老公都要打个电话,一碗水端平,这病人是神奇女侠吗?

王念安被推出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无聊的双眸一亮,清脆带着激动的嗓音响彻走廊,听得大家走上去的脚步一顿。

“亲人们啊!”

这嗓门也听得推床的护工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从重症才推出来的病人,声气这么洪亮。

“安安,你觉得怎么样了?”檀健次走上前立马牵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她的神情,担心她哪里不舒服。这几天他悬着的心,被她那一嗓子喊回了原位。

“不怎么样,有点饿。”王念安吧唧个嘴,目光掠过众人的手上,怎么没人提点吃食啊。

“活姐啊,你快把弟弟我吓死了。”

王鹤逸走上前赶紧打量他姐的脸色,咦?怎么还面带红润?

“姐,你是不是热到了?”

“不热啊~”

表叔和表婶走上前看着侄女的气色,怎么感觉比出差前看着都好些了?

檀爸爸和檀妈妈见到儿媳妇现在的模样,终于是放下心了,这两晚他们愁得连觉也睡不着,生怕儿媳妇有个好歹,儿子到时候也出点事。

推去病房的途中,檀健次趁着表叔和表婶不注意的功夫,赶紧把腕表给小不点戴上。王念安看见他的动作一愣,并没有做多想,疤痕确实有点丑。

回到病房,王念安立马被表婶戴上帽子,被要求换上毛绒绒的睡衣。

“安安,咱们今天开始坐月子了。”

王念安.............又要开始新一轮坐牢了。

后面,王念安躺在病床上,檀健次坐在床边望着她。因为这次劫后余生,此时眼里连一丁点别人也容不下。

这狗虐的!守在病床边的王鹤逸站起来给他姐倒点蔬菜汤,他爸妈一听他姐饿了,风风火火跑回去给他姐买食材熬汤了,檀健次爸妈则跑到新生儿监护室门外看电视了,看大金孙了!

“弟弟啊,我这次一定回去好好上坟,谢谢我祖宗,我爷爷师父,爸妈他们。”

王念安想起这次的飞来横祸,又想起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的同事们,觉得她一定祖上显灵了。

正在倒汤的王鹤逸心想你这时候想起自家祖宗了,他随口顺着他姐的话说,语气诙谐充满调侃:“对,咱们是应该好好谢谢祖宗。”

“还有二爷爷,师父和你爸.......爸!”

王鹤逸快说完的时候,猛地惊呼起来,回头错愕地看向他姐,他姐刚刚说谁?爸妈?他姐别说去给她爸妈上坟了,提也不愿意提对方。

他惊呼的大嗓门把王念安和正在望着小不点的檀健次吓一跳,刚才檀健次没注意到小不点话里的词。此时见到王鹤逸错愕的模样,立马反应过来,眼眸里划过一丝错愕地望着小不点。

“你们怎么了?”

王念安刚想说王鹤逸像呆头鹅的时候,见到檀健次也略带错愕地望着自己,她这话有什么问题吗?她弟不是天天还念叨她是祖坟青烟吗?

“姐,你刚刚说给谁上坟来着?”

王鹤逸连汤也不忙着倒了,望着他姐等着她再次重复,他好确认他刚才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祖宗啊,我爷爷和师父啊,我爸妈啊。”

疑惑的王念安望着王鹤逸,他怎么吃惊成这样了?

卧槽,他是不是见鬼了!他姐居然这么淡定说出这句话。王鹤逸双眸因为震惊微微睁大,连声音也显得忐忑了。

“姐...你...没事吧。”

檀健次再次听见小不点的话,再见到王鹤逸震惊的表情,他同样觉得很震惊。小不点回国后从未提起过父母,他们也选择性不提,他甚至不让自己的爸妈提,担心引起她的伤心。

“安安,你爸妈,他们.......”

“去世的早啊,小时候因为车祸去世了嘛。”

檀健次话还没说完,已经响起小不点理所当然的声音了。

小时候?王鹤逸和檀健次这下连镇定也维持不住了,檀健次往前挪了一下,一把抓住小不点的手,着急地看着她。

“安安,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王鹤逸更是一屁股坐在他姐的病床边,伸手探了探他姐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姐,咱们可别吓人啊,你可别为了逗我,乱说话哈。”

王念安瞧着两人不安的模样,她怎么变成吓人了?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出车祸这事,很吓人吗?”

“大鹅,你不是知道吗?”

王鹤逸............他知道什么知道!!!“姐,咱们清醒点啊!”王鹤逸上手啪啪啪拍了几下他姐的脸。

清脆的声音让檀健次直接把王鹤逸的手打掉,不满地看向他:“咱们好好说话,别拍你姐。”这脸都拍红了,他不心疼自己还心疼。

王念安.............她弟魔障了吧!她摸了摸脸,不可思议看向檀健次:“哥,我弟发烧了?”要不然怎么还敢拍她!

檀健次望着小不点的表情不似开玩笑或者捉弄人,眼神清澈不见狡黠。他犹豫一会后骤然开口:“安安,你还记得你爷爷怎么去世的吗?”小不点总不能连她最爱的爷爷,也记错了吧。

王鹤逸听见檀健次的话,连忙注视着他姐等她回答。

王念安.........这两人啥毛病?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说道:“记得啊,我出国前生病走的啊。”

檀健次和王鹤逸..................记忆出问题了?

“病逝的时候,王鹤逸还在医院抱着我爷爷哭呢。”

王鹤逸...................我擦,记忆错乱了。

“大..大哥,那是我外公。”王鹤逸现在连话也说不利索了,他姐说的场景是他外公走的时候,那时候他姐暑假刚好在他家,陪着他一起去的医院。

王念安???外公?“你外公不也是病逝的吗?你也抱着哭过啊。”

檀健次和王鹤逸..................

“医生!”

王鹤逸站起来立马往外走,着急地呼喊起医生,必须给他姐好好检查检查脑子,玻璃渣肯定掉脑子里了。

心里的惶惶不安让檀健次紧紧拉住小不点的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不敢错过她丝毫的眼神和表情。

“安安,你讲一讲我们之间的事情呢?”

檀健次觉得她父母的记忆错乱便错乱,反正也是些噩梦,只要他们之间她还记得就行。

王念安凌乱了,他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这么紧张干嘛?她只是上坟又不是埋自己。

原本还想阴阳檀健次两句的王念安,见到檀健次紧张的神情,只好讲起。她从两人儿时的相遇到酒吧重逢,两人的第一次分手,中间那些大事小事,直到讲到两人出国前的分手。

这时候王鹤逸也带着医生走进来了,刚好听见他姐最后几句话。

“我当时因为爷爷病逝伤心想出国散散心。你不同意,我们就吵架了,于是分手了啊。”

“后面回国,我们又重归于好了啊。”

檀健次.............其余都没问题,怎么变成她出国散散心了?

王鹤逸.............他姐不是因为生病吗?

医生刚刚听到家属说病人的记忆出问题,可是病人脑部没有外伤啊。他走上前问了病人几个问题,发现她对答如流,难道是当时颈动脉被划破,导致大脑血液供应不足,休克时脑缺氧导致的问题?

医生把家属叫出去,他看着眼前戴着口罩的病人弟弟。“你姐可能是因为当时脑缺氧,具体的原因我们可能要详细检查。”

大脑缺氧有可能会引起记忆力下降,可从来没听说引起记忆错乱。

王鹤逸和医生正在交流的时候,谢远刚好走了过来。谢远听说王念安今天转到病房,匆忙赶过来,正好看到病房外交谈的王鹤逸和医生。

“怎么了?”

王鹤逸回头看了一眼谢远,眉宇间都是焦急。“我姐记忆出问题了。”

记忆!王熊猫的头部没有受伤,怎么会记忆出问题了?“详细说一说。”他赶忙让王鹤逸把事情过程完整说出来。

檀健次在病房里眼神紧张地看着她,听小不点讲着回国后的事情,她把中间病发那段几乎忘了,断断续续的记忆加上不知道哪里的记忆,共同拼凑出那几天的时光。

他指腹不停摩挲着她的手背,有些事忘了也好,只要不是身体问题,可她如今的表现不由得让他担心,担心是她身体出问题了。

一头雾水的王念安被这两人搞得更晕了,他们出问题还是她出问题啊?

此时屋外的谢远听见王鹤逸的话,连忙打开门走进病房。

脑子里开飞机的王念安看见谢远来了,立马笑盈盈地对他挥手:“竹竿,你来了!”

随后连忙示意他快过来,等谢远走近的时候娇嗔瞟了檀健次一眼,随后转头看向谢远不满地说道:“他和我弟弟好奇怪哦,非说我记错了。”

谢远压下心里的惊诧,摘下口罩神情轻松地看着王念安:“那你说说我们在美国的事情,当时他们都不在,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记错了。”说完心里忐忑不安,可脸上依旧风淡云轻。

檀健次和王鹤逸的眼神不免有些紧张,担心她想起往事,情绪出现波动。

“我当时出国和你合租的房子啊,我们在同一实验室,一前一后入博士站。”

“我们当时在美国基本是和方程,钱哲文他们玩。”

“没什么特别,我当时在美国因为水土不服,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你还经常带我去医院呢。”

王念安把美国的经历沿着记忆一点点说了出来,谢远听着她的阐述,所有都没问题,她好像唯独忘记她自己应激创伤和人格解体的事情了?甚至连抑郁症也变成了情绪低落?

“你看我说的对不对?”王念安说完就期待地看向谢远,期待的眼神中隐隐有点不安。她也怕自己真的是记忆出现问题了。

谢远凝视着王念安清澈明亮的双眸,心思微动随即重重点了点头:“对,一字不差。”那些不美好的事情,随风而散是最好的。

王鹤逸和檀健次听见谢远的回答,微微诧异后也立即反应过来了,特别是王鹤逸心想这事他姐一辈子想不起来最好了!

“你再讲一讲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了?”

王鹤逸故作不羁地挑挑眉,语气诙谐地问着他姐,心想他姐把她爹妈忘了就行,可别把自己忘了。要不然这么多年牛马白当了!

“润润嗓子嘛。”

王念安得到谢远的答案,心里刚送一口气又听到王鹤逸的话,翻了一个白眼,她又不是讲评书。

“少喝点,慢慢适应。”

檀健次闻言把柜子上插着吸管的白开水拿过来,让小不点先喝点等肠胃慢慢适应。

“真惨!”

王念安吐槽了一句,这次不仅流血还饿了好几天,虽然昏迷的时候感觉不到饿,但是现在妥妥的饿!

“我小时候爸妈感情不好,但他们去世的早。”

“我从小被爷爷带着长大............”

王念安把记忆中的事情慢慢讲述了出来,因为比较长,她中途又喝了几次水。

当王鹤逸听见他姐说她爸妈死的早以及死去的场景时.............这不是他发小讲的事吗?当时他姐还安慰人家好一阵。她手上的伤也与儿时那条伤痕重叠,全乱了!

随着他姐的讲述,王鹤逸发现她好像把小时候她与她父母的事几乎全忘了,只记得个大概,有些甚至是他们当时胡扯骗人家的事。

关于她父母的那些虐打、咒骂,好像成为不存在的事,而且在她嘴里全成了正常的教育,离谱到有些是他爸妈打他的事,也变成她的记忆了。

“我读研的时候,出去玩胸口还不小心被玻璃插伤了。”

王鹤逸和檀健次..............这又是那段记忆?狠人变成被害者?

听她讲完,檀健次瞟了一眼她的头发,忐忑地问道:“安安,你头上的白发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在美国读书太用功,少年白嘛!”

檀健次和王鹤逸与谢远...............这下假的也成真的了。

三人眼神互相碰撞一眼,随即找个理由纷纷走出病房。

“姐,我再问问医生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王念安................他刚刚不是还说让自己多住几天,好好养养吗?

“安安,我去给你接点热水,这水有点温。”

王念安..............温水不是正好吗?

“王熊猫,我去给方程打个电话,等会该看实验数据了。”

王念安.............这点小事也要操心?

王念安狐疑地看着三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狐疑没一会。她又恢复好心情了。终于从监护室出来啦!

三人站在门外时不时瞟一眼病房内,压低声音各种汇总信息。

王鹤逸:“我姐关于她父母的事,全不记得了,二爷爷的死因也变了。”不仅不记得,记忆甚至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檀健次:“我们分手的缘由也变了,回国病发那段几乎忘了。”两人是吵架了,主要原因变成他了,责任也归他了。

谢远:“有关她抑郁、应激,解体的事情也不记得了。”做噩梦这些全归咎于精神压力大,还能记得自己精神压力大看心理医生。只不过所有病情,好像停止在金姐说她心理压力大的那个时期。

三人在门口窃窃私语的时候,钱老和钱师母带着卿儿过来了,钱老看见三人在门口说话,以为是爱徒身体出问题了。

“你们三个怎么在这里?”

三人听见钱老的声音,随即转头同时看过去。谢远见到钱老着急的神色,迎上去看了一眼卿儿,压低声音在钱老耳边悄悄说道:“王熊猫记忆出现错乱了。”

钱老.............啥!!!!他爱徒打劫的本领出现问题了。他赶忙示意老伴先带卿儿进去,这些事卿儿不能知道。

等到屋内想起卿儿雀跃的声音,钱老才让三人开口。

“妈妈!”

正在无聊的王念安猛地听到卿儿的声音,微微转头立刻兴奋地喊道:“我的宝!!!”

钱师母听见中气十足的嗓门..............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怎么比当时生卿儿看着还有劲。

卿儿见到妈妈如同往昔开心的模样,立即跑上前站在病床前,对着妈妈的脸蛋亲了亲。她妈妈头发白也是最好看的白发魔女!

“妈妈,你可不知道.........”

卿儿凑在妈妈的耳边,她把当时爸爸舅舅他们忽略弟弟的事情,详细告诉妈妈,她必须帮弟弟打抱不平!

王念安............要不要告诉卿儿,这一时三刻,她光顾着兴奋和无聊,也忘了..........

“这是好事啊!”

钱老听完三人的话,一拍脑门连连说好。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巴不得爱徒全忘了!

三人............他们也知道是好事,这不是担心她还有别的事也记错了嘛。

檀健次看着高兴的钱老,想起刚才小不点胸口插玻璃的事情。“钱老,安安读研的时候,胸口被插入过玻璃?”

他知道她插刀,什么时候插玻璃了?

“那年暑假,她说她出去玩过头了,玻璃不小心插到胸口里了。”

钱老听见檀健次的话,想起苦大仇深的那一年啊,先是贫血摔到头又是胸口被插入玻璃,自己在卖滋补品的老板那里都成vip了!

“我那时氧气罐和滋补品一件件往办公室搬啊。”

王鹤逸和檀健次...........明白了,哄人的话全成记忆了。

谢远?王熊猫当时还表演过胸口插玻璃?奇人异事啊!

“以后这些事谁也别提,知道的人打声招呼。”钱老板上钉钉的话直接把这事拍板了,以后谁也别提这些晦气事!

王鹤逸连忙给何老师打去电话,何老师听到王鹤逸的话............出趟差怎么还遇上这事。

谢远也赶紧给肖泽打去电话,肖泽...........幸好她没把自己忘了。

当表叔和表婶得知侄女的情况..............侄女这么狠?直接给她爸妈安排早死了?不复存在了?死吧死吧,死了侄女把他记成爸也行。

檀爸爸和檀妈妈也觉得儿媳妇把那些事忘了最好,甚至不忘立马打电话给安妮,以后决口不许提她嫂子家里的事。此时正在国外旅游的安妮,这才知道家里这几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侄儿出生,她嫂子也差点没了。

“妈!我还没嫁呢!”

檀妈妈..................怎么先扯上这个了!

走进来的钱老还是不放心,随机问了爱徒几个问题,不错不错,一如既往的好记性。

其余人..................这时候夸好记性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后面,谢远趁着檀健次不在,悄悄找王念安解惑,当时她给肖泽说了什么?

王念安..........她一直昏迷,没看到过他和肖泽啊!

“你啥时候来看过我,你但怕不是为了蹭饭吧。”

谢远............到底谁蹭谁的饭多!从美国给她当厨子,到现在给她女儿当厨子!

“那关于早逝的那个梦境呢?你还记得吗?”

王念安................早逝!!!谢竹竿怎么在她转入病房的第一天,说这么晦气的话!

“咱们搞科学实验的人,你怎么还信梦?你不会加入邪教了吧!”

谢远听见王熊猫难以置信的吐槽声............他也是嘴贱,她都记忆错乱了,除了呼吸没问题,一脑子糊糊!!

下午,檀健次看着正在和王鹤逸疯狂拌嘴的小不点,那些噩梦般的记忆最好一辈子不要再记起了,忘却冬日的严寒与萧瑟,成为余生炽热而耀眼的骄阳。

他要她一生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青山绿水常相伴, 与卿携手共婵娟,愿卿岁岁皆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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