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截了？！”临江王大怒，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那耶可聿呢？”
他逃回来的手下心虚地抬眼，嗫嚅道：“说是...说是跑了。”
“你...你们...”临江王气得顺了好几口气才坐下。不过一会儿，他就发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齐王没有派人去吗？”
手下思索了一瞬，斩钉截铁地答道：“只见到了太后的人。”
“他们控制住了杜子牛，仓阳县令放走了耶可聿，传言是通敌，若不是北羌人劫的狱，那只能是...”
只能是太后的另一波人了。
临江王一时茫然，齐王不会做对他们二人不利的事情，而太后既然已经派了人去寻，那又为何让另一波去劫狱呢？莫不是与仓阳县令有仇？演这么一出戏顺理成章地处置了他们？
“或者，耶可聿真的被北羌人救回去了？”手下试探道。
“那就更不行了。”临江王一拍桌案站了起来。
如果耶可聿回了北羌，杜子牛又落到了太后手中，那他通敌一事必然会被揭露。
他早说了让齐王策划此事时不要牵扯他，可齐王偏偏信不过，如今被一并牵连了，齐王又先派他出头，自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殿下！”
祁明慌张的叫喊声拉回了临江王的思绪，他连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殿下，大事不好了！”祁明的声音有些哽咽，“京城的探子来信，刑场刺杀不成，高信全家已经被下了大狱，我给王府送信，那边怕是察觉到了什么，迟迟没有回音。”
“怎么会？”临江王心中一沉，莫不是齐王已经先行一步断尾逃跑了？
“真的！”祁明急得双手直颤，“往日都不会这样的，若是他们先逃了，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临江王连声安抚，“我与齐王不同，我是赵氏皇子，太后不敢拿我如何...”
他越说心中越没底，太后虽然把手上重兵都派去了燕州打仗，但他这边的食邑也都是年年交与汤州的。
兵马、粮草、人都在齐王手中，要是齐王真的隐退，那他可就成众矢之的了啊。
“如今...如今还有其他办法吗？”临江王颤声问道。
手下抬头扫了一眼二人，垂头认栽。
“还有。”祁明猛吸了一口气，忍住泪水道，“仓阳县回报的消息是三日之前，若耶可聿要逃回北羌...”
她拉着临江王走向后室，在展开的地图前画了起来，“如今北羌军队不知因何停滞不前，堵在窑阳城外。他们若要去与军队汇合，绝对不会再过荣山，这里。”
祁明指向荣山山脚下的一个小城，“绕荣山脚下走，只需经过岭下这一座傍山小城，便可少走大半山路，到达窑阳之后的鹿邑。”
“而那里，”她顿了顿，语气笃定，“就是北羌大军所在。”
临江王望着地图上划出的那条线沉思片刻，问道：“那我们派谁去？又如何能赶在太后派去的人之前？”
“殿下忘了吗？”祁明勾了勾嘴角，“幽州不会让太后的人走得那么顺畅，我派人问过了，他们入幽州境时，还是伪装行商去的。我们只需与岭下的县令飞鸽传书，揭露那帮人的身份，让他们拖住...”
临江王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幽州当地的势力或多或少都与安氏有瓜葛，先帝冤枉安氏谋反就算了，江绾上位后又对安氏剩下的族人赶尽杀绝，对那些当地势力打击不小。
若是揭露太后那群人的身份，幽州地方官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只要殿下亲自押回逃走的耶可聿，我相信，无论有多少罪证，殿下都能以此平反。”祁明言之凿凿，而临江王却有些瑟缩。
“本王...本王亲自去？”
祁明瞥了一眼身旁因计划失败逃回临江的下属，反问道：“不然呢？殿下指望这帮人吗？”
见临江王还在犹豫，她接着劝说道：“幸好他们从荣山绕到了幽州，简直是老天庇佑，若是没有绕路径直去了滨州，怕是耶可聿插翅也难逃。”
“所以啊殿下，老天都在帮助我们，您此行虽险，但为了摆脱嫌疑，无奈之举嘛。”
祁明的声音在临江王耳畔层层回荡，他将视线定格在了地图里那绵延的山脉上。
荣山，岭下，这可都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山顶的积雪被冬风吹拂而下，似轻薄的丝缎忽明忽现地剐蹭着山脚的队伍。
“咱们...不就地驻扎，歇息一下吗？”楼柯有气无力道。
他几乎要晕厥在马背上，从前日耶可聿逃脱后，玉枝就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仓阳县一众官员，又命得力的手下驻扎部署。
他与方英芝因认得耶可聿被带上一同赶去岭下，而孙云却编入了另一队人马，负责押送杜子牛先回京问话，再去窑阳受刑。
“北羌的马跑得快，我们本来就慢了，自然要追得紧些。”楼柯身旁的士兵提起佩刀，拍了拍他的背脊，试图让他打起精神。
“谁若是累了便原地修整，余下的，与本官一起加急赶去岭下。”玉枝从马背上转身高呼道。
众人纷纷提了一口气，知道太后近侍都是超凡绝伦之人，但有如此心力的，他们纵观此生也是不多见。
“属下随您一起。”方英芝抢在楼柯之前开口，她是唯二认得耶可聿的，想要戴罪立功，必然得拼尽全力。
“好！”玉枝重新系了一遍裘袍，喝了一点水后，便一挥马鞭，直奔向前。
她身后的骑兵争功一样挥鞭追赶，参差不齐的马鸣声响彻山谷，崩落了不少碎雪。
刚刚搭话的士兵见楼柯依旧伏在马背上不为所动，不禁发问：“你不去啊？你跟我们可不一样...”
楼柯闻言斜了他一眼，见前后人马走得差不多了，才从行囊里摸出了一张地图。
“你们大人那么笃定是出了内鬼，但我觉得肯定是北羌人劫走的。”说着，他将地图展开，“第一次走荣山吧？我领兵下来的时候可把这图摸了个透彻。”
士兵下马，疑惑地凑去楼柯身边看了起来，这图虽然画得细致，但是上面后补的标记密密麻麻，怕是只有画的人才看得懂。
“他们去岭下，你们跟着我上山，我带你们抓住耶可聿，立大功。”
见楼柯信心十足，士兵不屑，反问道：“要是抓不到怎么办？”
“去岭下反正你们也跟不上，而上山抓不到人损失的只有我，你们又没事。”楼柯分析道。
士兵沉默半晌，面露犹豫。他们若是改道不去岭下，那岂不是做逃兵么？但如果真的在山上抓到了耶可聿，无疑是大功一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我可以随你去，但是...”士兵指了指后面休整的人马，“如何说得动他们，就得看你了，楼都监。”
“好说好说。”楼柯嘿嘿一笑，翻身下马，拿着地图向后走去。
玉枝一行人率先赶到了岭下，可出乎她的意料，岭下城外聚齐了官兵，似是早已等候多时。
县令先开始还对他们持戈以待，直到看见她身旁的副官高举幽州府令，才连忙挥手相迎。
“大人啊！您可算来了！”他佝偻着身子，颤着手递上油纸中包着的烧鸡。
玉枝微微蹙眉，警惕地问道：“为何聚兵于此？”
“大人啊！昨夜我们发现东边山上有异动，派了一队去寻，今晨都没有回来。想着许是后面出了乱子，所以才聚集在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