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渡立刻想到萧长意，为了节省粮食，提振军心，城里面几乎所有拄着拐杖的老人都从城楼上跳下去了。
当时的情况无比惨烈。
而且还是梁君渡自己去做的说客，连续好几天他都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但是对萧长意和云娇娇来说，这种政治上的权谋，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梁君渡还没有放下文人的一身傲骨。
“王妃娘娘，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失信于人？”
云娇娇摸索着耳环上面的翡翠，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只是失信于老虎，又不是失信于我们自己的老百姓，况且对于老虎来说，我们讲信用，他们就能不吃人吗？”
梁君渡了然于心，再次觉得，云娇娇这样的闺阁中的女子居然会有这样的见识和魄力。
她和萧长意是真正的一种人。
“王妃娘娘说的对。”
第二天告示就贴出去了，到了晚上就有一百多的匈奴人残部，出现在了城门外。
云娇娇签了手令，让他们进城，还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晚上都是吃好喝好。
有很多人提出了反对意见，闹到了萧长意那里说云娇娇肯定是怕了匈奴人，肯定会让将士们寒心。
萧长意全部驳了回去。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全部都是如此。
甚至她还亲自去见了匈奴人，这支残部的首领，亲手给倒酒，匈奴人直接让手下出去张贴告示，又聚集了更多的人。
第七天，云娇娇在聚水河边设宴，叫城中的百姓上山砍柴，给这些匈奴人烧火做饭。
人人怨气冲天。
但是。
当所有人都到齐以后，当匈奴人的气焰嚣张到零点的时候，骑兵从四面八方冲过来。
数千人，瞬间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全部都变成活靶子。
山上的老百姓都看呆了，恨不得亲自加入战局，一个个手里拿着斧子狠狠的攥紧了，只恨一身的力气没地方使。
云娇娇和萧长意就在高处的看台上，还有很多官员，很多人直到现在才知道了云娇娇的真实用意，吓得双腿都在发抖。
一个女人居然会想出这样的计策，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君王背后的谋士和毒士。
山上只摆了一张桌子，云娇娇和萧长意坐着，其他人都站着。
“殿下认为臣妾做的这个局如何？”
萧长意手中把玩着玉石镇纸，嘴角一直带着笑容，眼中满目血腥和肃杀。
“王妃深得本王的心。”
云娇娇拱手。
“多谢殿下栽培。”
萧长意端起酒轻抿了一口，看起来有些惆怅，借着酒意在说知心话。
“王妃和本王夫妻同心，日后必能其利断金。”
云娇娇脸上也挂着笑容。
“臣妾也是这么想的。”
萧长意的目光越过残垣断壁。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风很大，云娇娇的目光一直都看着远处，她只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就当萧长意没有说过这句话吧。
两波箭射完了以后，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大量的尸体，还有大量的在地上呻吟的，受了伤的人。
不少人受伤不重，还想跑。
云娇娇对身边的校官说。
“接下来的残局就让老百姓去收拾吧，今天我们不砍柴了。”
很快山上乌泱泱的人冲了下来，其中还有不少人是妇女，举起手里的斧子，一刀一个。
很多人都杀红了眼。
杀完了以后就哭了，跪在地上，手里还紧紧的拿着斧子。
“我的老天爷啊，我还以为这些人都厉害呢，原来也都是能砍死的。”
“我一大家子人都没了，就剩我一个，就是被这些人给害的！”
“他们也是会死的！”
……
到了晚上梁君渡去给云娇娇汇报，梁君渡的眼里已经很久没有神采了，现在脚步都是轻盈的。
“王妃娘娘，这果然是妙计，现在城中士气大振，大家脸上都有了笑容。”
云娇娇正在下棋，不过是自己左手和右手下，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手谈一局如何？”
梁君渡现在是萧长意手底下最重要的臣子，就必须成为她手底下最重要的忠臣。
女子爱下棋的不多，看起来杀气腾腾的，而且工于心计，大家闺秀基本上都是管管账，绣绣花，给家里人做做衣服。
很少有像云娇娇这样的。
梁君渡觉得新鲜极了，趁着一股子高兴劲儿也坐下来拿起了棋子。
云娇娇已经起手天元，梁君渡紧随其后。
“现在可以把关内的人口迁移过来。”
梁君渡有些犯难，斟酌落子。
“关内的人不愿意出来，您也是知道的，现在外面死了这么多的人，一点都不安全，而且是在苦寒之地，这里可以交易的东西比拒北城少。”
云娇娇点头。
“赔本的买卖没有人做，杀头的生意有人做。”
梁君渡沉默，没有人口，什么都是空谈，这座城是因为萧长意在这里，所以才守下来的。
十室九空。
双方都在这里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尤其是云娇娇刚刚用的这一招，绝对惹怒了匈奴人，接下来还会招致疯狂的报复。
这谁还敢来？
就凭信用大打折扣，双方就不可能再有正常的贸易。
云娇娇继续说。
“我记得每年都要流放很多人去宁古塔，其中有不少都是文人，文人那个身子骨怎么能经得住长途奔波，下上两场雪，还不如直接判个杀头的刑。”
梁君渡瞬间感觉到脖子上一凉，这位王妃又想做什么？
云娇娇又落子，吃掉了梁君渡大片江山。
“王妃说的对。”
云娇娇素手把玩着两颗棋子，梁君渡感觉到云娇娇在把玩他的心。
“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殿下曾经在刑部任职，就把那些作奸犯科的江洋大盗安排到关外，用他们组建一支军队，匈奴人不是喜欢来抢我们吗？让这些江洋大盗去抢匈奴人，杀一个匈奴人的人头，赏一吊钱，杀十个匈奴人升为伍长，杀一千人就可以做百夫长。”
梁君渡手中的棋子很难落下去，他觉得云娇娇的话另有深意，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想到云娇娇之前的那一手就直接发问。
“江洋大盗惜命肯定不会和匈奴硬碰硬，所以只会继续向西，灭掉那些小国。”
“王妃娘娘，让江洋大盗过来，这可是绝户计呀！”
这一手实在是太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