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静柔应该也不想满手血腥吧。
可是她实在是太好强，又实在是想要萧长意身边第一人的位置，矛盾又内耗，所以最后才会死吧。
云娇娇不希望崔静羽也走上这样的路。
更不希望崔静羽被有心之人利用。
柳细蕊感觉到了云娇娇和崔静羽之间气氛的不同寻常，就赶紧说。
“我那三个小兔崽子现在真是离不开娘的年纪，我要赶紧回去看孩子了，你们慢慢聊，现在天气冷了，到了中午我送一个热锅子过来，咱们可以一块吃。”
崔静羽始终都是淡淡的，微微点了一下头，看不出来喜欢也看不出来不喜欢。
柳细蕊最不喜欢碰冷钉子了，立刻就改了口。
“我中午也要带孩子，所以就不过来和你们一块吃饭了，我让人把热锅子送过来，锅子可好吃了，吃完的人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热锅子其实就是火锅。
柳细蕊是一个特别会享受的现代人，又不喜欢操任何闲心，就喜欢动动嘴皮子，所以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她把火锅的配方改良的和现代基本还差不多，就是每一次吃的时候都告诉萧长意这个味道差一点，然后让手底下的人去增加或者减少调料。
云娇娇照着柳细蕊的方法，居然做出了非常非常好吃的川渝火锅。
然后还做了不少火锅调料，现在在京城卖得非常好，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柳细蕊出去以后就只剩下了崔静羽和云娇娇两个人。
满屋子都是各种精美又昂贵的摆件，就连喝茶的杯子也是薄如蝉翼的胎瓷，拿在手里特别的有质感。
崔静羽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然后看着云娇娇的眼睛，她的眼睛如同古井一样，毫无波澜。
“王妃叫我到这里来，肯定是有话要和我说。”
云娇娇点了点头。
“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先说。”
崔静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可能成为殿下的平妻。”
云娇娇点了点头。
“我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刚刚被皇帝封了宁王妃，立刻就搞出一个平妻来，那样不但对地位的提升了毫无帮助，还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到时候连门都不用出了，各种达官贵人的品酒赏花聚会都不用去了，只要去就会成为议论的焦点。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得豁出去，把绊脚石给掰开。
崔静羽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把刀放在了桌子上，这把刀看起来寒光凛凛，目测只有半尺长。
而且云娇娇还注意到崔静羽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手心中间的剪子比较厚，虎口的茧子也比较厚，右手的食指还有些微微变形，显然是用惯了刀的。
云娇娇赶紧后退了一下。
“崔小姐你不要冲动。”
崔静羽的目光没有任何改变，继续说。
“我在家庙的这十年，没有读过什么书，四书五经都不知道是哪四书哪五经，我从小最烦的就是我爹还有那些门下读书人的恶心嘴脸，把人骂的抬不起头来，恨不得悬梁自尽。”
“我真的很不喜欢。”
“所以我一直在练刀，我在家庙第一年的时候负责劈柴。”
“第二年的时候负责劈柴和砍柴。”
“第三年的时候，庙里所有的劈柴和砍柴帮工都被辞退了。”
“在我离开家庙的第十年，整个后山都被我砍秃了。”
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而且还是女孩子，被配那么重的活在十年后可以用这样非常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可想而知受了多少折磨。
去劈柴和砍柴绝对不是崔静羽愿意的，但是在这样的境遇之下，崔静羽还能练刀。
“所以你想要问我什么？”
崔静羽继续说。
“我知道你肯定杀过人，但是没有杀过豺狼，我没有杀过人，但是杀过豺狼，一刀把狼头剁下来的时候，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因为狼想要咬死我，我赢了就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崔静羽其实内心非常的寂寞，很难过，原本还有姐姐崔静柔可以互诉衷肠。
两姐妹本来应该是世间最亲近的人，但是王府的规矩森严，没有嫁出去的崔静羽一年到头也难得来王府几次，免得听别人说闲话。
原本以为来日方长，但是没有想到崔静柔走的这样的早。
云娇娇觉得没有必要和崔静羽说谎。
其实女人之间并不是为了争一个男人会斗争，你死我活，还有其他的出路。
十年的家庙生活已经磨光了崔静羽对于世俗世界的欲望。
“我杀过人，但是每一次杀了人，我都没有觉得特别的开心，反而是特别的悲凉。”
“如果每一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就没有必要这样了。”
“你的姐姐确实是最终死在我的手里。”
说完以后，云娇娇感觉到自己的心都沉了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和崔静羽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有这样的血海深仇，今天恐怕是没有办法善终了。
但是在宫里紧张了那么长的时间，和萧长意在一块的时候，也要说许多所谓的善意的谎言。
很累。
懒得装了。
崔静羽没有去拿刀，而是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上吟诵了一段心经，然后又睁开眼睛。
“我姐姐走的那天晚上是怎样的？”
聚贤居被下人打扫的很干净，还开窗通风，云娇娇刚才进来的时候，窗户没有关现在园子里一阵冷冽的风吹进来，还带着一股菊花的清香。
原本很俗气的这些摆设瞬间就显得高雅起来了。
“那天晚上，你姐姐的梧桐苑没有任何人进出，只有殿下陪伴着你姐姐，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话。”
“天亮的时候传来消息说你的姐姐过世了。”
“是殿下亲自抱着你的姐姐去换的寿衣，又亲自守灵，还让公立给你姐姐的孩子明珠郡主拟了封号。”
崔静羽脸上的神情略微松动，再次询问云娇娇。
“所以我姐姐最后的时光是殿下陪伴着度过的？”
云娇娇点头。
“殿下不管多忙，只要回来都会陪你姐姐吃饭，如果没有空吃饭的话，也一定会抽出时间来，先去看望你姐姐。”
崔静羽的眼角稍微有一些湿润，看起来红红的，稍微抿了抿唇，然后又问。
“所以一直到最后，殿下并没有厌弃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