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韫想把时间立刻调到明晚。
但他还是要先把今晚过了。
顾诗裕的司机将他带到一个僻静又萧索的街道。
这条街看着很冷清，一点都没有A城夜生活的繁华。
司机给楚韫拉开车门，“这边请楚先生，顾总在里面等您。”
“谢谢。”楚韫往里走推开那扇门。
铺面而来的是20多年前流行的音乐声以及红酒香醇的气息。
很干净，没有烟味，不让人厌烦。
“你来了，快进来。”
顾诗裕的声音伴随着一道灯亮起。
楚韫眨了下眼，看到这里应该是一间酒吧，空间不大。
只不过年岁有些远，像是多年前流行的清吧。
顾诗裕坐在吧台上背对楚韫，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就是站在吧台里的酒保。
他穿着白色衬衣和西装裤子，40几岁的年纪身材不发福，反而能看出遒劲的背肌。
至少从背后看着，说他20多岁也有人信。
楚韫心中觉得怪异和警惕。
这里给他的感觉是安静和怀念。
他和顾诗裕是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
并且顾诗裕的身份是家财万贯的首富。
多少人巴结他？
他为什么要在一个这样的夜晚单独见楚韫？
脑中胡思乱想时，楚韫已经来到顾诗裕身旁。
“顾总，不知道今晚您找我有什么事？”
“坐下，尝尝这杯酒，刚调出来的。”
顾诗裕语气很淡，将一杯带着冰块的棕色酒液推到旁边。
楚韫盯着那杯酒说：
“抱歉顾总，我明天要跟女朋友约会，一大早就要起，今天不能喝酒，她不喜欢酒味。”
顾诗裕一顿，片刻后他神色沉郁看向楚韫。
中年男人的皮囊保养得宜。
但是眼睛里依然透漏出魄人的压力。
楚韫并不胆怯，就这么跟顾诗裕对视。
“你在怀疑我？觉得我会往里加东西？”顾诗裕忽然笑了。
这个年轻人实在有意思，脸上的怀疑和警惕装都不会装。
“您是首富，又是贾教授信任的朋友，我当然不会怀疑您，再说我这种年轻人不值得您做什么。”
“啧，贾息顺说你不善言辞，真是胡说八道。”顾诗裕骂了贾教授一句，又斥道：“坐下，这么高的个子还要我抬头讲话。”
楚韫思忖片刻还是坐下了。
毕竟这间房子里只有三个人，就顾诗裕和吧台后面那个瘦小的男孩，他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顾诗裕长相比同龄人年轻，这会儿骂骂咧咧的更不稳重。
楚韫心里奇怪，不由打断他的骂声：“顾总，您叫我来到底什么事？”
顾诗裕转眸看他，眼神忽然变得安静。
楚韫刚松懈一点点的心再次绷紧起来。
...
总不能顾诗裕也喜欢男人吧？
这些日子楚韫草木皆兵，看谁都基...
“你跟我一位故人长的很像。”
楚韫：...
这虎狼之词般的开头。
“他是我大学室友。”
行，更是那个味了。
楚韫如坐针毡，“抱歉顾总，我有女朋友...”
顾诗裕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随即他脸上依次划过古怪、荒谬、不敢置信、气恼，最后是啼笑皆非。
“顾总...”
“楚韫，我找你来只是因为你长得像我朋友。”
小酒保也听懂了，他缩在吧台后不敢抬头。
酒吧里有种诡异的安静，小酒保手上动作都轻了几分。
“出去。”
顾诗裕开口。
小酒保如蒙大赦，忙不迭从吧台离开。
楚韫动动唇没说什么。
“别人都说我老糊涂，竟然现在要进军黄昏产业，又说我怕是撑不住首富的名头，你怎么看？”
“只是一点小钱，那些人眼界太低自然理解不了您。况且您投资软件开发，并不是为了赚钱。”
“噢？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什么2”
“为了找人吧？原彻看中我做出的人像合成系统，是一款实验数据要求苛刻的系统。
没有基因数据，只通过一对男女图像的拼凑来合成，他们二人后代的照片。
我想，顾总在找一个至少比您年轻的人。
对方的父母是你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的人。
你只有对方的照片，却没有他们的基因数据。”
从原彻那里，楚韫就猜测出顾诗语在找人。
他查过资料，顾诗语近几年一直用他自己的慈善基金捐助一些福利院。
楚韫本来猜测顾诗语是不是在寻找他自己的孩子。
但是后来因为顾诗语感兴趣的软件都和基因检测无关。
所以楚韫才有了刚才的猜测。
“贾息顺说得很对，你非常聪明。”
顾诗语脸上早就没有了轻松，他冷脸的时候有股肃杀之气。
“多谢顾总夸奖，我想这样您的投资才不会打水漂。”
“哈哈哈哈！”
空荡的酒吧里再次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
“就像你刚才说的，如果给你两张照片和这两个人的数据，你多久能把他们的孩子找出来？”
顾诗裕收敛笑意，像是在问一杯调酒多少钱。
楚韫顿了一下：“我需要更多的数据。”
顾诗裕：“成功上市后，我把数据给你，先祝你成功。”
两只杯子碰了一下，楚韫看着晃动的棕色液体，最终还是没喝这杯酒。
顾诗裕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这是他重登高峰后，第一个不给他面子的人。
不过对于楚韫的不给面子，顾诗裕不仅没生气，反而有些欣赏。
静匿的空间里，只有女歌手低柔的歌声。
顾诗裕忽然开口：
“贾息顺说你自小在福利院长大，生日是什么时候？想过要找你亲生父母吗？”
楚韫拨弄杯体的手指一顿。
顾诗裕眼睛轻眯，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每一寸肌肉的跳动。
“没想到，也不会找。”
年轻人的语气平淡，但透着不容置疑。
“这么说，他们两个真是作孽。”
谁两个？
楚韫没问，顾诗裕也没继续说。
顾诗裕喝了一杯酒站起身。
也就是这时候，十几个黑衣保镖从这个房间的黑暗处走出来。
楚韫：...
幸好没有需要他动手的时候。
“毛头小子，啧。”
顾诗裕看到他变了脸色，终于像是扳回一局。
目送顾诗裕的车队离开，楚韫往右前方看了一眼。
从他站的位置竟然能看到A大的图书馆。
他在A大4年，都不知道学校后面还藏着这样一条荒凉的街。
想来这里应该是顾诗裕和他那位朋友以前常来的地方。
楚韫最近已经习以为常。
他身边的男人除了他之外，都不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