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喜怒不显的，但此刻，徐舟野知道他生气了。
那种从眼底流露出来的漠视做不了假，当狗以来，除了一开始沈淮序对他那种爱搭不理，后来都是十分在意他的。
他明显感到从那场地震的意外之后，沈淮序对他的感情更加深厚了一些，每天晚上他偷偷跑到床边睡觉，甚至有一次在地上流了一摊哈喇子他都没有生气。
可现在，对方看他的眼神中不再带有怜惜，他就知道事情搞大了。
可是他不后悔。
就算他不冲动，让他冷静下来再给他一次选择，他还是会选择扑上去给那小绿茶一口。
沈淮序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带着覃景程转身就走。
徐舟野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前者不理他，他就一直跟到了门口。
两人都喝了酒，开不了车，只能等在路边打滴滴，大黑狗就这么立在他们后面不远处，望眼欲穿。
淮市的十一月，气温不是最冷的，但遇上有风的天气，还是会感到风嗖嗖的。
大黑狗单薄的皮毛上也没穿个背心什么的，就这么站在外面，迎着冷风，鼻腔都被穿堂而过的风给弄酸了。
它看着两人上了滴滴，又看见那车头也不回地驶出巷子路，忽的就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这次不是他“抛弃”沈淮序，是沈淮序“抛弃”了他。
大黑狗看见汽车的尾灯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底，行动大于思考，立马奔了出去，追着那汽车奔跑。
晚上打狂犬疫苗要去社区最大的防疫站，和去市二医院不是一条路。
徐舟野追出去地时候，下意识地朝着市二医院的路狂奔，等看到前面并没有车之后，一回头，才发现那汽车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即便他现在掉头追赶，也是追赶不上的。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追了几步，又气喘吁吁放弃的大狗。
“诶，后面那只是你们的狗吗？它跟着车追啊！”
沈淮序打开窗户，看见后面越来越小的黑点，出声让司机停了车。
他推开门下了车，也没有往前走，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大黑狗垂着脑袋，缓缓地往他这个方向走，最终停在了他的脚下。
“回去。”
沈淮序的语调里不带任何的起伏。
徐舟野嗓子被堵住，张了张嘴，实在是发不出嘤嘤嘤的声音。
他抬头看着，覃景程正趴在打开的窗户上望着他，嘴角微微勾着，一副好整以暇看戏的模样。
这时候徐舟野已经没有功夫去纠结他是不是在犯绿茶了，他只想要留住沈淮序。
“我让你滚回去。”
沈淮序又说了一声。
大黑狗依旧一动不动。
“不回去的话，你就在街上当流浪狗吧。”
徐舟野听见了这话，心都碎了。
撒娇卖萌此时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滴滴车。
汽车一喷油门远去，只留下个形单影只的狗影。
“沈哥，你真放心把它留在大街上啊，万一真不回去了怎么办？”
覃景程见沈淮序脸色不好，试探着开口。
空气中一阵静默，车里的气压忽然降得很低，沈淮序冷场的时候，周围的温度都跟着凝结下来。
覃景程靠着一侧的车门，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他见对方萦绕着一股寒凉的气息，终是忍不住开口：
“沈哥，你别……不说话啊……”
沈淮序垂着眼，稍微动了动，衣料的摩擦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中格外突出。
“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第一次我原谅你，要是有第二次……那就请你不要再来我家了，我不喜欢唐突的客人。”
覃景程哑了声儿。
沈淮序进了医院就主动帮他挂急诊，主动结了帐，带着人往诊室走，在旁边看着覃景程把狂犬疫苗打完。
“还有两针，第七天和第二十一天再来。”
值夜班的医生帮覃景程包了纱布，收了工具，见没什么事了，便出了诊室。
紧接着就是一片静默。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见沈淮序在手机上叫车，覃景程抿了抿嘴唇，想说话，又见对方不太想理他的样子，强忍着将话堵在喉咙里。
今晚这件事虽然是他被沈淮序的狗咬了，但归根结底是他不对，趁着酒劲儿意识迷糊的时候，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才让那只大黑狗忍不住扑他的。
大黑狗是唯沈淮序主义，他就算是对沈淮序有一点点想法，都会引起它的敌意，也是自己喝了酒考虑不周到了，才会在它面前做这样的事情。
沈淮序虽然没有护着自家的狗，对他的行为也不太高兴。
看样子，不好哄了。
到地方之后，沈淮序先下了车，覃景程赶紧跟下去，还是没忍住叫住他：
“沈哥，你之后，还会陪我去医院吗？”
他没想过对方会回应，只是为了不让场面显得那么尴尬找出的话题。
没想到对方背着他，出了声：
“你要是需要，我会。”
“毕竟是我的狗咬伤了你，应该负责到底。”
覃景程扯了扯嘴角，他看着沈淮序推开铁门进了屋子，颓败得苦笑了一声。
这已经是对方最好的回答了。
沈淮序进了屋子，开了灯，骤然间漆黑的屋子亮如白昼，他站在玄关处，身体立得笔直，抬眼看到桌子上的一片狼藉。
红酒瓶在不久之前的打架中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小半瓶酒液溢出来，在地板上留下了一片嫣红的痕迹。
沈淮序见不得家里乱糟糟的，将所有情绪都压抑回去，走过去开始收拾桌子。
等将垃圾都整理好放到门口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从他回来到现在，大黑狗都没有出现。
“太阳？”
“狗？”
叫了两声，都没有应答。
沈淮序开始满屋子找狗。
从下到上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狗狗的踪迹，照理说，这么大一只狗，很容易发现才对，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根本没有回家。
真去当流浪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