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朋友。”贝燕宁说。
“朋友?”柏伦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只是单纯的疑惑,“只是朋友,就可以帮你换衣服吗?”
狭小的卧室里,又陷入一阵沉默。
柏伦目光幽深,望着靠在他怀中的发顶。
过了很久,怀中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她语气低落:“我……没有别的朋友了。”
真可怜。
“我呢?”柏伦忍不住放柔声音,“我不是你的朋友吗,贝小姐?”
“但你拒绝我了……”贝燕宁蹙眉望着他,“不是吗?”
柏伦同样回望着她,这样单纯、真诚一双眼。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因为发烧而滚烫的身体,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裙蜷在他的怀中,从他的角度,能轻易地看到宽松领口下的风景。
他眨了眨眼,率先移开了目光,把被子拉到她的胸前,另一只手打开手机。
听见他语调平稳地询问凯特是否愿意返回来重新为她清理,贝燕宁低下头,轻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电话那头的女人还算信守承诺,在柏伦开出的不菲的报酬下,仍然果断拒绝了。
“我这里很忙的,柏先生……哎呀,信号不太好,先挂了!”
通话被匆匆挂断,柏伦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不知所措。
“贝小姐,你能自己……”
贝燕宁给了他一个虚弱而迷茫的眼神。
“……算了。”
柏伦返回浴室,很快拿了两张毛巾过来和吹风机过来。
他用其中一张擦干她的头发,直到完全没有滴水,再用吹风机吹干。
然后闭上眼,摸索到她的睡裙裙摆,“……冒犯了。”
他向上掀起她身上唯一蔽体的衣物,她配合着举起双手,偶尔发出一两声因为生病难耐的轻哼。
他的手臂不经意间和她的碰到一起,体温一个比一个更烫,柏伦屏住呼吸,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臂从袖口轻轻拽出来。
他背过她睁开眼睛,那条睡裙变成一小团湿润的布料,握在他的手中,这样薄,这样小。
他看了两秒,耳朵腾地一下红起来,如同握着烫手山芋一般把它丢在床头柜上。
他又拿起另一块毛巾,闭上眼转身去为她擦干身体。
毛巾很厚,叠的四四方方,一层又一层,他谨守规矩,手一丁点都没有触碰到她的皮肤,但即便是闭着眼,在黑暗中,他也能清晰地知道他握着的毛巾挨着她身体的哪一部分。
颈部、肩膀、背、腹部、前胸……
他手下一抖,耳朵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好不容易擦完,他飞快地用被子把她裹好,才睁开眼。
他不敢看她,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去叠毛巾,床头柜上那件半湿的睡裙又映入眼帘,他一股脑地抓起来,丢下一句“我放到洗衣机去”就落荒而逃。
他在浴室里用冷水抹了把脸,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再次又出去。
如果不是耳朵还红着,贝燕宁真要相信他没有一点动容,他平静地说:“你的窗户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床也打湿了,要不,先去我那儿住一晚?”
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贝燕宁当然乐意,她就差没有笑出来。
柏伦把她连人带被抱出去,经过客厅时,一阵冷风从无法关闭的窗口吹进来,她缩了缩脖子,光裸的胳膊把柏伦的脖子搂得更紧,整个人完全缩在他的怀中。
柏伦就住在她的隔壁,是和她一样的一室一厅,房间很小。
他把她放在床上,嘱咐了几句,把她的手机放在床头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有任何不舒服,就叫我,或者打电话给我。”
“你去哪儿?”
她语带慌乱,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生怕他丢下她离开。
柏伦说:“我就在外面,我在客厅。”
“你不要走远,”贝燕宁哭唧唧,“我难受……我害怕。”
柏伦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摸摸她的头发,“我知道。”
“我在外面睡。”
安抚好她,他才关上灯退出房间。
随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贝燕宁踢掉自己的被子,把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柏伦的被子抓过来裹上。
她整个人陷在淡淡的木质香中。
是和柏伦身上一样的味道。
她深深地呼吸着这让她迷恋的香味,她快乐地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觉。
而客厅里的柏伦并没有她这样快乐,相反,他眉头紧锁,靠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的雨丝出神。
被随意放在一旁的特制的通讯器屏幕一直亮着,群内不断有新消息提醒。
肖恩:“不知道是哪个不讲武德的,什么活儿都接,财政部长说杀就杀了,还在政府大门口下手。”
塞斯:“想钱想疯了吧,妈的,搞出这么大阵仗,咱们最近都得低调了。”
彼得罗:“真的不是柏伦吗,这么疯的除了他还有谁?”
肖恩:“别乱说,人家金盆洗手,现在根正苗红,天天在政府里端茶倒水,打卡上班。”
塞斯:“说实话,柏伦去政府上班这事儿太玄幻了,我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我宁愿相信他是潜伏在那里,等着有天轰隆一下全部炸掉。”
彼得罗立马@柏伦:“哥,你哪天要炸政府提前说一声,我先出去避避风头。”
柏伦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不是我,我想结婚,过正常的生活。”
群里安静了好一阵儿。
柏伦:“抱歉不能邀请你们参加婚礼,这部通讯器我不会再用了,以后如果遇见,请装作不认识,也请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及我。”
彼得罗的电话几乎是立马打了过来:“你踏马在说些什么,翻脸不认人是吧!”
旁边传来塞斯愤怒的声音:“是断绝关系、断绝关系!”
肖恩也在一旁大声补充:“比翻脸不认人严重一百倍!”
“我问你,你要和谁结婚?谁会比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更重要!”
柏伦:“我也不想,但她……”
他起身,走到更远的厨房去:“她很单纯,也太柔弱,涉世尚浅,她甚至不懂得对异性保持警惕……”
他深深担忧,“你们能明白吗,我太担心她了,我生怕有任何意外,她会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