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整个王城，伴随着深夜的到来，家家户户的灯火逐渐熄灭沉睡，除了一处……那整片地区都是灯火通明。
它是富人寻欢作乐的温柔乡，同时也是赌徒的天堂，穷途末路者的乐园。
街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途经繁华拥簇的灯红酒绿，转进破败的巷子。
肮脏巷道里，酒鬼躺在垃圾堆里呼呼大睡，附近有不少娼妓在招揽生意，脂粉气熏人。
“尊贵的客人，要不要找点乐子啊？”
衣着暴露的女人招手。
马夫驾驶马车，毫不停留路过，随即停在一家生意清冷的破败酒馆前。
站街女蜂拥上来，等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人，又纷纷停下脚步，小声嘀咕。
“怎么是个女人……”
来这里的什么人都有，只要有钱，一个女人来逛窑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很快，人群散开，重新物色恩客。
乌烟瘴气的巷子里人来人往，没人注意这个小插曲。
女人被车夫扶着从马车下来，用一顶垂下黑纱的帽子遮住了面目，刻意打扮的低调。
看到那些娼妓为了招揽生意献媚的姿态，她用手帕捂住鼻子，满心鄙夷。
如果不是这次出来要掩人耳目，她早就下令让马夫用鞭子抽赶这群肮脏的蛆虫了！
警惕扫了眼周遭环境，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女人神经稍稍放松，于是转头命令车夫。
“在这里等着，别让那些脏东西靠近！”
交代完，女人拉紧大衣领口，悄无声息进入酒馆。
酒馆内部和它的外表差不多，简陋破败，里面没几个顾客，散散分布坐在各个角落。
女人绕过木质长桌，脚下地板嘎吱作响，一路走到橡木环形吧台前。
酒馆老板满脸堆笑，“这位女士，请问需要点什么？”
停顿几秒。
女人依照记忆，谨慎开口：“我祈求世间最美妙的酒水，神明可否施舍垂怜？”
话音落地，那几名喝得醉醺醺的顾客一齐抬头看过来。
诡异的气氛蔓延。
见此，女人缓缓揭下头上的纱帽，妖艳的面孔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中。
茉伊拉不是第一次来了，确认她的身份后，背后那些阴森的打量消失，她顿时松了口气。
胖老板看着眼前的女人，笑容亲切回答：“神爱众人，只要你有信仰，无私慈爱的魔神大人自然乐意倾听信徒的诉求。”
“我当然是魔神最忠诚的信徒！”
茉伊拉焦急表明忠心。
酒馆老板满意点头，“很好，那么请夫人随我来。”
他掀开隔间门的帘子，做出邀请的姿势，茉伊拉犹豫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进入隔间后，眼睛就被蒙上了黑色的布条，被人引导着，进入不断往下的阶梯。
没走几步，潮湿腥气的泥土味充斥了鼻腔。
许久后，眼罩再次揭开。
眼前的景象和第一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到处透露着不祥阴森的气息。
整个房间伸手不见五指，阴冷空旷。
唯一的光源来自地上散落着的白蜡烛，数量众多，或长或短，围绕着房间无声燃烧，地上和墙上，全是令人不安的暗红色线条，像是陈年的血痕，凌乱涂抹占据了所有视野。
她发誓，只有精神病人在癫狂中的创作能与之相比！
听闻魔族不少的邪恶仪式，能将人连带骨头吞的一点不剩……
茉伊拉打了个寒颤，恨不得转身立刻逃走。
“夫人，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需要我再说一遍规矩吗？”
声音毫无预兆响起，吓得茉伊拉尖叫出声。
胖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光影晃动下，五官有些扭曲失真，仿佛不像活人。
茉伊拉身体发抖，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
她后悔了！
附近就有神殿，现在离开的话……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酒馆老板冷不丁开口。
“茉伊拉，你该不会忘了你如今的身份是怎么来的吧？”
茉伊拉嘴唇微颤：“我、我没忘。”
“从出卖肉体的穷人，到如今的贵族夫人，这一切可是魔神大人赐予你的。”
他冷哼一声：“不相信魔神，难道你还相信神殿里的那些破石头雕像吗？它们可不会给你钱和食物，只会眼睁睁看着你悲惨死去。”
不堪的过往被揭露，茉伊拉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的确，魔神又怎么样，起码能给她想要的一切，信奉天神的时候她可没有得到一点好处！
再说……
她也没有真的付出什么代价，如果魔神只是需要她的忠心，那她有的是。
将茉伊拉的挣扎转变看在眼里，酒馆老板继续幽幽蛊惑。
“如果对魔神不忠，祂不仅不会再实现你的愿望，还会收走以前的恩惠，你可要想好了……”
收回恩惠……
“不行！”茉伊拉忍不住失声喊道。
国王对她的热情正在逐渐消减，如果再失去上次许愿得来的美貌……不用想，她一定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她惊恐万分，再也顾不得什么魔不魔族了，噗通跪下，“我发誓，成为大人最忠诚的信徒，永远不会背叛！”
老板心底轻蔑嗤笑，面上满是赞许。
“很好，那就跪下祈祷吧！只要抱着能付出一切的决心，作为交换，魔神大人会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茉伊拉紧闭双眼，魔怔般不断在心底重复自己想要的一切。
当国王的情人已经没法再满足她，金钱，地位，权势，身份……
她还要更多，更多！
被欲望裹挟的女人没有看到，背后，酒馆老板的嘴角越咧越大，直到怖人的笑容占据了整整半张脸……
天色已经大亮，车夫抱胸靠在车座上打盹。
这里白天歇业，此时巷子里空无一人，很是冷清。
一阵风吹过，一股刺鼻的臭味直冲天灵盖，车夫瞬间清醒了。
他捂住鼻子咒骂：“见鬼，什么味道……”
这时，破旧的酒馆里走出一个人，车夫立刻收敛神情，驱使着马车过去。
“夫人，您回来了。”
茉伊拉轻抚着脸颊，心情很好，径直上了马车，“赶紧回去，这太阳刺得我难受。”
车夫疑惑抬头看了眼，天阴阴的，哪来的什么太阳。
巷子里臭味越来越明显，生怕主人因此发火怪罪，他不敢耽搁，立刻挥舞马鞭驶出小道。
路过垃圾堆躺着的醉鬼时，他特意探头瞄了眼。
该不会是真死了吧……腐臭味那么明显，明明昨天还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