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是怎么死的？”枫骷的声音十分的冰冷，不容得他人拒绝一般。
刚开始得知玲儿死去的消息，他便想杀进齐国沈府，冲进去扼住沈渊的脖子，将妹妹的死因问清楚。
人是在沈府死的，沈渊必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后来因为陛下，自己不得已将仇恨埋藏多年，直至上次陛下让自己去灭了沈府。
可当自己真的站在沈府门前的时候，看着玲儿从前住过的宅子、从前深爱的男子、一群曾经忠于玲儿的仆人，他还是下不出狠手。
他依稀记得当年玲儿书信中描述，说自己在执行任务中爱上了沈渊，沈渊有多么多么的好，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幸福。
时间已经过去多年了，自己已经记不太清玲儿的幸福了。
只是，从她死了后，这沈渊大办丧仪，十年来未曾续弦，他便知道，沈渊的确是一位好丈夫。
以沈府的权利和财产，沈渊的情深义重，就算玲儿身患重疾，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医治好。
故而他对玲儿的死，更感到不解了。
房内的烛火已经有些暗了，沈逸舟有些看不清枫骷面部的表情。
可他觉得，他的表情，应该是十分悲伤却表现不出来。
“舅舅，不是要讲故事吗？”沈逸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枫骷抬头，略微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你不信任我？这世上，唯有你不可以不信任我。”
枫骷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逸舟，多年来的死士生活已经让他忘记了情感的流露。
“我的故事讲完，就该你了。”枫骷冷冷的说道。
“月珍是公主的母妃，可陛下却不是公主的父皇。”
枫骷先说了重点，此话一出，立马引起了沈逸舟的注意。
他皱了皱眉头，仔细思考话语的真假。
可看着枫骷一副正经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会专门跑过来给自己说谎的人。
他也没那么无聊。
更何况庆国已经灭了，他要忠诚的皇帝也已经不在了。
枫骷没有继续看向沈逸舟，反而盯着前方，回忆道：
“当年陛下对月珍八月生子存有疑心，便派我去调查。月珍也是死士，多年的刻苦训练导致极易滑胎，本应该怀孕第二月才会吃保胎药，可她刚与陛下缠绵不久便吃了保胎药。”
“陛下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没过多久公主便出生了，陛下去看望月珍，月珍自知胜券在握，便对陛下说了实情。”
枫骷的表情依旧那么冷漠，他道：
“当年月珍还是月霜时，与玲儿交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知晓陛下对玲儿的情意，便处处模仿玲儿的一言一行，最终成功的被陛下宠幸。
后来她见到隋王，便对隋王情深几许。隋王与故皇后乃是青梅竹马，她便十分嫉妒这种儿时旧情，妄想取而代之。贵妃更因与故皇后有血亲，也被陛下纳入宫中为妃。她便以此为例，身着故皇后旧衣，用尽手段才与隋王共度春宵。”
“自从知道陛下对隋王做过的事情后，月珍十分的厌恶陛下，直到公主的诞生，她觉得她为隋王扳回的一局。”
“陛下知道后，绞杀了月珍。
这才让公主一出生就没了母妃，王城中更是人人不许提月珍二字。
对于公主，陛下没能杀了她或许是出于那八个月将为人父的期待，或许是为了与隋王争个高低，总之，陛下最终没能忍心杀了公主，而是放任公主，自生自灭，这才有了如今的公主。”
“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了。”
沈逸舟并没有答话，而是继续问道：“舅舅讲的是故事，还是事实？”
枫骷偏头，看向他：“你若信，便是事实，你若不信，便是故事。”
一双冷漠不谙世事的眸子，让这份故事多了几分真实性。
“舅舅，为何要将这些往事告诉我，而不是公主？”
沈逸舟继续问道，他和这位“舅舅”并无多少交情，可他却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给自己。
“她是你的妻子，该由你来判断，要不要告诉她。我只是一个叙事者，并非当事者。”
“玲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枫骷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当年我年纪尚小，只记得父亲母亲大吵一架，约摸着应该是母亲不愿叛主。”
沈逸舟将母亲的遗书从床下的秘盒中拿出来，他用手轻轻的拂去盒子上的灰尘，眼神十分幽暗。
“母亲是中毒而亡，毒药，正是千机。”
话音未落，枫骷便冲上前扼住了沈逸舟的脖子。
“当真？”枫骷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巨大的消息令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沈逸舟的脸都青了几分，他将书信往前递了递。
“？”见枫骷面露疑色，沈逸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自己如何说话？
枫骷这才放开了手，接过书信。
“这是母亲的遗书。”沈逸舟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纸张已经有些旧了，可上面的字自己认得。
【吾夫亲启】
正是玲儿的字迹。
月珑颤抖着双手打开这封已经过去十年的真相。
他有些不敢看，他怕看到他最不想看见的真相。
月珑一字一句的看着，看完后，沉默良久。
“所以，我忠了多年的君主，亲手杀了我的妹妹？我还将妹夫一家屠戮殆尽？”
月珑的左眼落下了一滴眼泪，泪珠落在地上，如冰球一般破碎。眼前也被薄霜覆盖。
正在这时，沈渊从门外缓缓的走了进来。
“周自从给玲儿下药，无非是不想让我亲近玲儿，可却也一直残害着玲儿的身体。”
“早些年玲儿一直不愿同我亲近，我原以为她因为生产后的虚弱，不愿将虚弱的一面展现给我，便也一直纵容着她，却不成想正是因为我的纵容，才让玲儿的毒已经深至肺腑。”
“月珑，当年南方市场上流传出来的解药，便是你做的吧？”
经过沈渊的这么一提醒，自己才终于想明白了当年究竟为何陛下要将解药流传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