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手术室？”闻烟这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手术室门口，除了他们兄妹两个，就剩下一对父母在等着做手术的女儿。
“5号手术室。”护士看着手里的病危通知单。
听到答案，闻烟这才靠在闻陵身上，松了一口气。
“哥，你打电话问问爸爸情况吧，我不敢。”她的手在微微发抖，不受控制的抖。
“好好好，你先坐那。我这就去给爸爸打电话。”闻陵扶着她坐下，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又被她催着打电话去了。
闻烟看着屏幕上的手术时间，手肘撑着的膝盖，捂着脸，很是无助。
刚刚关上的门，这会儿又左右分开。
手术室的小姑娘从里面朝着她走过来，“闻干事？”
闻烟循声抬头，“嗯？”
应该是实习护士，说话还有些磕巴，“6号手术室传话出来，江主任让我告诉你，目前一切顺利，瘤体完全剥离。因为位置和体积比预想的大，所以费了些时间。”
此刻这个消息，让闻烟彻底松口气，瘫软在冰凉的座椅上。
“谢谢，谢谢。”
那小护士脸红着走了，剩下她自己在那想象着手术完成后，缝合的画面。
曾经熟练的流程，要用到的器械，还有最后的缝合。
闻陵挂完电话就看到她没有刚才那么沮丧，抬头四处探究着，“你们医院有隔空传音的系统？”
闻烟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哥，手术成功啦！”
闻陵把手机塞到外套口袋里，“嘿，我在这实习的时候没听说有隔空传音的系统啊。”
乐不思蜀的闻烟哪还有心思解答他哥这明显不成立的问题，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手术室门口最常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场面，有人欢喜有人忧。
刚才病危的那个女孩儿，应该只有二十几岁，还很年轻。可在手术室守着的父母，又是用怎样的心情签下那一份份病危通知书的呢。
“哥，曲奶奶要在IcU过除夕了。幸好凌元青没有及时让我离职，我在医院还有些便利。”闻烟盘算着之后的康复过程，行程都要排到两个月后。
“姑奶奶，你先松开我，你最近被妈妈的药膳补得太过，重！”
闻陵护着她，为了不影响旁侧的人，两人这会儿已挪到转角那。
此刻闻烟的眼睛里亮闪着几颗星星，她的心情好极了。
不久，手术室推来的曲奶奶移到IcU。
在IcU门口，圆圆实在看不下去她眼底的乌青。
“烟公主，IcU这里有我，你快去休息。再熬下去，你那黑眼圈可以研墨写字了。”
“我这几天住在办公室，有事你第一时间通知我。”闻烟隔着四方的长方形玻璃窗，看着昏迷的曲奶奶。
“行，我保证。”
回办公室的路上，闻烟看着闻陵发来的信息，【爸妈安全到家，这两天我给你送饭。你也注意休息。】
手机塞回白大褂口袋，闻烟透过连廊的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活着真好，能把人从鬼门关抢回来真好。
连廊响起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然后定格在她身边。
闻烟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人，看着他鼻梁上横着一副从未见过的眼镜。
记忆里，他的视力绝佳。
“谢谢你，我刚才去看过曲奶奶。”闻烟看着眉宇间全是疲累的他，声音很轻。
江北手搭在围栏上，看着她刚才视线停留的地方。
“真要谢，请我吃顿饭吧？”
闻烟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他原本天之骄子，众星捧月的存在。可这会儿，在她面前，尽显卑微。就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明明，他刚竭尽全力，把曲奶奶从鬼门关拉回来。
“你想吃什么？”闻烟看了眼时间，有些晚了。
等俩人在闻烟办公室，一个抱着一个全家桶开吃的时候，闻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
关心则乱，她只看到他脸上的疲累，却忽略了他眸底隐藏的势在必得对她的算计。
“你在国外没吃腻这个吗？”闻烟是喜欢的，她似乎对这些快餐有些变态偏执的钟爱。
江北就坐在她办公室小小的沙发上，“诶，我这辣翅吃不了，给你吧？”
他一手拿着自己面前那个桶，把两只辣翅放在她那儿，又把她没来得及吃那个腿儿顺走了。
“你这人，鸡翅换鸡腿，江主任这算盘，你在神外扒拉，我在医务科都能听着。”闻烟喝着常温的可乐，有些不是滋味。
她慢悠悠的起身，晃悠悠地走到他那，想把他没喝的那杯加冰的可乐顺走。
可惜，道行不够。被敏锐的外科医生打着手，指了指她那张办公座椅。
闻烟翻着白眼，自然也没看到江北勾起的唇角。
“说真的，你这几天都要住办公室？”江北擦着手指问，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嗯。”
“可是，就过年了。”
“无所谓。”
这顿快餐吃完，闻烟身后的窗户上开始亮起稀稀落落的烟花。
江北把她的外套披在她肩上，顺手拿起她沙发上的毯子，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拉我去哪儿？”
江北笑着没有说话，电梯一路往上。
密封的电梯里，闻烟的帽子扣在头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
行政楼的天台，两人在这呼啸的寒冷中，观摩了一场并不盛大的烟花表演。
事实上，他们在电梯里浪费了不少时间。
到达楼顶时，仅看到剩余的尾声。
骤然的喧嚣结束后，夜空归于宁静。那是烟花燃尽最后一丝能量后，留给夜空最好的礼物。
深夜的顶楼，寒冷加倍。
江北给她身上加了个毯子，把人紧紧地箍在毯子里。
此时，闻烟眼中的烟花还没完全消散，未收回的笑容全部复刻在江北幽黑的眼睛里。
“闻烟，开心吗？”江北手中还替她捏着毯子两个角。
“开心，曲奶奶手术成功很开心，吃了麦当劳很开心，看见烟花也很开心。”闻烟没有躲闪，也看着那双俯视着自己的全是自己眼睛。
“这么看来，今日三份的开心中，全都有我在！”江北的声音就像她昨天弹奏的箜篌，泠泠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