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笑着把温云景拉了过去。
两人挨着老太太坐了下来，下人见状忙去厨房端菜了。
“景哥儿，再过几日就要出发了吧？”老太太看着眼前早已成熟稳重的孙子说道。
温云景颔首，“祖母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的。”
他知道老太太也担心自己，虽然并不善言辞，但只管捡了宽心的话说便是。
老太太听了孙子的话，眼眶有点泛红。
她这大孙子，以前沉默寡言的，她看在眼里很心疼。
上一代的恩怨，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孩子，她这做祖母的却难以开解孩子的心结。
好在这孩子自从娶了阿念后，眼见得越来越多了些人情味，笑得也比以前多。
老太太看在眼里，过去一年也很是欣慰。
只是谁能想到成婚才一年多，孙子就要独自领兵出征，前路未卜。
虽然明知道不该让晚辈忧心，温老太太听了孙子的话，还是忍不住有些心伤。
沈知念在一边拿了帕子给老太太拭泪，温声劝道：“祖母，夫君既然这么说了，那便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毕竟府里还有您一直记挂着他，他还得回来在您面前好好孝敬的。”
老太太握住沈知念的手，压了压自己的情绪，牵起笑意道：“是了，还有我们家阿念也在家里等着。”
说完，老太太又转向温云景说道：“景哥儿，祖母不该平白让你还放心不下，事已至此，你只管安心出征，在战场上好好护着自己，家里的事有祖母在，不用分心。”
温云景心里一暖，知道祖母的意思。
这家里他如今只担忧自己走后，沈知念又被姜氏找事，今日本也想给祖母托付几句，谁曾想他还未开口，祖母自己就给了承诺。
“嗯，那就劳烦祖母了。”温云景给老太太行了一礼。
老太太打定主意不能再让孙子伤神，便也不再露出心伤之态，只笑着叮嘱了一堆贴心话。
两人从静华堂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天上。
慢慢踱回临轩堂，沈知念先去洗漱了。
等她出来，温云景拿了衣服也去了净室。
沈知念走到梳妆台坐下，眼睛扫到桌上放着一套书籍，她愣了愣。
这是一整套《天下诸郡地理民俗志》，沈知念以前看杂书时无意间提过，只不过她一直没能收集齐，没想到温云景竟然记住了。
她心里一热，手也抚了上去。
春桃在她身后给她用干巾帕擦拭湿发，见状笑着说道：“听说世子让常贵在外面跑了不少地方才收集全呢。”
春桃也是今儿从常贵那知晓世子给少夫人准备的这生辰礼物，也是煞费心思。
沈知念翻了几页，轻声回道：“嗯。”
温云景总是在不经意间让她生出一种自己被如珍宝般对待的感觉。
春桃还没弄完，温云景已经洗完出来了。
“你先下去吧，我来。”
春桃听了，忙行了礼先退了出去。
温云景接替了春桃先前的活，他轻轻擦拭沈知念的一头秀发，抬头时从梳妆镜中瞧见沈知念正笑盈盈的脸。
他手下没停，微笑着说道：“书籍喜欢吗？”
沈知念点头，“喜欢。”
“那早上的日出呢？”
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沈知念不吝啬再说一遍，“喜欢。”
温云景垂首，眼里都是笑意，轻声问道：“那我呢？”
沈知念转身，看着温云景的眼，认真回道：“喜欢，很喜欢。”
温云景再也不想忍耐，低头亲了过去。
***
几日的时间很快。
转眼间便到了出征这日。
一早沈知念跟着早起，看着温云景将盔甲往身上穿。
她想上前帮忙，但盔甲太重，她怕自己动作太慢，反而还耽搁了时辰，最后便只能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眼前这人穿上盔甲，多了几分硬朗之气，衬得那张脸更是俊朗非凡。
他穿好了盔甲，抬头也看了过来。
沈知念扬起笑意，走上前说道：“我的夫君真俊。”
温云景笑了笑，抬手给她理了理额间掉落的几缕发丝，“等会我就走了，你不用去送，就在家里再补会觉。”
沈知念摇头，“我不困，等会坐马车去安定门那里又不累，还有白芷、常富跟着，你也不用担心不安全。”
这次出征，常富被温云景留在国公府，跟着白芷一起护卫沈知念的安全。
常贵则会随军一起出发，届时便充作近卫护在温云景身边。
温云景没再坚持，只另外嘱咐道：“估计到时候有不少人会去，你们只能在远处送行，靠近不了大军，不要往人多的地方挤。”
沈知念点头。
“我不在家，若是那姜氏又找你麻烦，不用太客气，祖母也会给你撑腰。”
沈知念笑道：“你见我在她那吃过亏吗？”
她一边说一边想抱一抱温云景，不过盔甲太厚，她只能碰到一堆铁物。
温云景用手隔着她的脸，笑着说道：“别划着脸了。”
沈知念悻悻作罢，正准备退回去，温云景把她抱了起来，低头亲了亲她。
“在家里等我回来。”
外面的天才蒙蒙亮。
安定门外燃起了火把，六万军马整齐地列队在城外。
门外中央处举行了祃祭仪式，嘉顺帝看着牛羊被斩杀，牲血涂抹了军旗、战鼓，对着面前的温云景说道：“云景，祝你们旗开得胜，朕在京城等你们凯旋！”
温云景单膝跪地，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了很远，“众将士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望！”
帝王短暂地鼓舞后，温云景翻身上马，率领士兵们出发了。
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远处有他所爱的人正在给他送行。
那是前世给他带来最后一点光的人，也是今生让他的心重燃起来的人。
便如后方正在缓缓升起的朝阳，照亮了他前进的路，未来也将指引着他归来。
沈知念在远处的山坡上眺望。
她只能看到温云景在马上高大挺拔的身形，哥哥应当也在那些士兵当中。
这是她第一次送他们出征，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只愿无论送多少次，最后都会迎接他们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