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切？”安萌嘴巴一张，“你怎么进来了？”
“警察说我也可以进来，所以就溜达过来了。”齐烨一顿。
“阿切，姜筠她……”
齐烨摆摆手，打断了安萌，“猛，我记得你不仅能读取人的记忆，还能读取物品的，对吧？”
“对。”
“这也就是说，就算这个物体本身并没有记忆，你也能从它的身上读取到客观发生过的记忆片段。”
“是的。”
“那么如果是一个人失忆，你也能读取到他失忆的那段经历才对。”
安萌一怔，她已经猜到齐烨的想法是什么了。
齐烨朝她伸出手，“那你读取一下我的，看看姜筠在我昏迷时候有没有跟我说什么。”
安萌并没有答应，而是陷入了迟疑。
她是跟齐烨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一起翘过课，一起挨过打的发小兄弟。
对他的了解，可以说比他父母还要深刻。
齐烨表面看起来大咧咧，但实际上内心是非常细腻的。
他越是满不在乎，其实就越是在意。
他对姜筠，肯定是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所以他此刻，应该是很伤心才对。
万一那段记忆有过什么，对他来说，也只会徒增悲伤。
陆临和这时道：“给他看一下吧，这是为数不多能看到她最后时刻的机会了。”
安萌点点头，握住了齐烨的手。
她缓缓闭上眼睛，眼前一阵恍惚，下一秒，她便身处在一处密道之中。
眼前是一团漆黑的长发，从视角的高度和颠簸的感觉来看，齐烨此刻应该是在姜筠的背上。
没一会，姜筠停下脚步，将齐烨放了下来。
他们已经走到了密道的尽头，眼前是一座类似滑梯的东西。
滑梯的尽头，是一片黑暗，不知道通向何处。
“好了，该说再见了。”
姜筠将齐烨放到了滑梯口，只要她手一松，齐烨便会立刻滑下去。
然而这时，她却迟迟没有松手，那一双眸子，正紧盯着齐烨。
半晌，她忽而笑了。
“小子，这次你又欠我一条命，你说这辈子拿什么还？”
“仔细想想人这个东西还真是有意思，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会三番两次地救了你，甚至最后还要搭上我自己的命。”
“不过你倒是没有变，从始至终，都怕我怕的不行。”
“我还记得那晚我躺到你的床上，你问了一晚上我到底想做什么，结果你失眠了一晚，认为我是不想让你睡觉。”
“但你知道，我不回答，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有些话，是很难说出口的，只有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有勇气开口。”
说罢，她捧起齐烨的脸，轻轻吻了下去。
“我只是想做这个，懂了吗，笨蛋。”
姜筠叹了口气，“别说你了，我自己也是笨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把年纪了，居然会跟你这幼稚的家伙混到一起。”
“我以前是很厌恶你的，第一次对你改观，是在黑王后船上，当时我确实是想杀了你，但你却许了一个愿望。”
“你还记得你的愿望是什么吗？对，你想摸一下我的胸。”
“我当时就震惊了，老实说，我这辈子杀人无数，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临死前的愿望是这个。”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平时胆小的不行，但是到了某些关键时刻，你居然可以连命都不要，要知道我们这些人，为了能多活一会，不惜搭上无数其他人的性命，而你为了救别人，居然可以牺牲自己的命。”
“这个问题我问过你，你说你自己的命贱，不值钱，拿自己的命换别人的，起码是不亏的。”
“但要我来说，你的命一点都不贱，你可是被老子看上的人。”
“我们虽然住的时间不长，但这段时间，我却很快乐，比以往几十年都要快乐，现在我才明白，其实永生并没有意义，活得越久，失去越多，与其苟活万年，不如快乐一瞬。”
她垂下眸子，此时齐烨的眉头紧皱，表情十分痛苦。
“从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还真是少见呢，在我印象里，你总是笑的时候多，哪怕你自己不笑，也会试图去逗其他人笑，你常说，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既然终究要过这一天，还不如笑着过。”
“你不要替我惋惜，我手上的人命太多，罪孽深重，如今的死，也只是我咎由自取，倒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好了，从今天开始，你最害怕的那个家伙，不会再缠着你了。”
说罢，姜筠将齐烨向前一推，齐烨进了滑梯，迅速滑下，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姜筠转过身，迅速变装成了陆临和的模样，走了出去。
回忆到这，便是结尾。
“猛？安萌？”
安萌猛地回神，看向齐烨，“怎么了？”
“你怎么哭了？”
“啊？”安萌抹了下眼睛，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是眼泪汪汪。
她连忙擦去眼泪，“没事没事，就是眼睛长时间不眨，出眼泪了。”
“哦，那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安萌一时语塞。
她不知道，如果她把姜筠对他说的话全盘说出，齐烨会不会从此而背上负担。
当一个爱你的人，为了你而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对谁来说，都会是一辈子抹不去的坎儿。
可如果不把姜筠的表白告诉他，安萌又觉得于心不忍。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是一种痛苦。
最终，她还是决定全盘托出。
“齐烨，姜筠她……”
“行了，你不用说了。”齐烨却摆了摆手。
“啊？”
“她一定是臭骂了我一顿吧，说我是废物派不上用场什么的，就像平时一样，我都猜到了。”说罢，齐烨仰天大笑，“哈哈哈，你这个女人真是的，死之前都要骂我一顿是吧，你晚上可别托梦给我，不然我会吓醒的。”
安萌一怔，并没有说话。
齐烨则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离开。
离开时，他的脚还不小心踢到了门，疼的他抱着一只脚，一边哎呦着，一边蹦跶着离开。
陆临和：“是他说的那样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解释？”
安萌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半晌，缓缓开口。
“我想……他已经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