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鼠你给我放开！”
李铜脸都憋红了，他也不知道这个瘦小的女生哪来那么大力气，跟一块大石头压在他背上似的，动都动不了。
时柠松开他的手，又抓起他的衣领把他扳正过来，很戒备地问道：“你刚刚想做什么？”
李铜还是很理直气壮，不服气地说道：“我做什么了吗，别抓着我。”
说着就要仗着身高优势去推她，却发现她的手跟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你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他嘀咕道。
忽然一个男生从李铜背后探出身来，上下扫了眼时柠，说道：“你现在胆子是真的大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找到靠山了。”
靠山？李铜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时柠敢反抗了。
他昨天在校园论坛上看到了照片，满脑子疑惑地发过去消息问宋祈安，到现在还没得到回复。
那男生转头看了眼李铜，显然不清楚情况，不屑地说道：“我说铜哥你干嘛让着她。”
李铜感到一阵局促，他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补道：“我也不好欺负女生。”
说着他板起脸，不耐烦拍了拍时柠的手，一本正经道：“先放开我行吗，不跟你胡闹了。”
时柠懒得纠结他的用词，把人往后一推，自顾自地走回座位边上，拿出本子和笔，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在上面写下一串名字。
“复仇名单”，她用力捏着薄薄的纸片，指尖逐渐褪去血色。
她只觉得脆弱的人类们却制造出了一个强大的磁场，在这个磁场里，暴戾与冲动被压抑，变得像饺子皮一样柔软无力。
仅仅一夜过去，她就差不多学会了控制情绪。
或许这个磁场叫做牵绊，在她动手那刻，她得像个真正的人类一样，肩负起责任，考虑起后路。
她不需要后路，但是张凤禾她们需要。
时柠感到一阵郁闷，她合上笔记本，手撑在下颌望着窗外。
李铜和她一样，并排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整个班三十多号人，最后一排除了时柠以外全都是发育得高高壮壮的男生。
本来于雯丽打算按照成绩先后让学生依次挑选座位，但是她管不住这帮学生，这个举措自然无法彻底执行下去。
所以虽然名次靠前，但时柠还是被挤到了教室最后面。
她望着窗外，不知道班里许多道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田美伊隔着大半个教室观察她，那副平平常常的样子，让她心里充满了疑惑。
她走到时柠桌前，眼里是一片不可置信：“你、你昨晚——”
时柠转过头来，用一种比较天真的目光看着她，问道：“做什么？”
“你有受伤吗？”田美伊往课桌下瞟，想检查她的双腿。
然而时柠的腿搭在课桌底下的横杠上，抖得生龙活虎。
田美伊愣了好一会，怀疑自己昨晚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
她揉了揉眼周，这时班里许多学生也陆续围到了时柠课桌前，想凑热闹，田美伊趁势问道：“你昨晚不是从办公室跳下去了，怎么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
时柠看着这些把自己座位围得密密实实的人类小孩，有些讨厌地鼓了鼓脸颊。
忽然之间她心念电转，自脸上挤出一个狞笑，语气森凉：“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人！”
周围静默了一瞬，一个女生轻轻抚了抚胸口，故意拖长了声音：“哇哦，差点被她吓到。”
“好好说话行不行。”田美伊敲了敲桌子。
“应该是她运气好。”
“楼下有树，说不定是她先挂到树上，然后再从树上跳下去。”同学们讨论了起来，还向时柠求证，“是不是这样？”
时柠见没有吓到人，干脆板起脸装沉默。
田美伊看她这副样子，想着估计是人多让她紧张了，打算赶人自己再慢慢问：“你们有事就去忙，别老围在这。”
然而没多少人动，心里的好奇还没有得到满足，哪里肯轻易走开，“班长，我们能有什么事。”
田美伊无奈地啧了一声，用手肘捅了捅旁边一个男生，他每天早上第一节课开始前惯例要去厕所，一直蹲到课上到一半才回来，田美伊问道：“你不去上厕所？”
“我啊，我上课再去也行。”男生无所谓地说。
“……我真服了你们。”
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生迫不及待拉了拉时柠的手，柔声细语地问道：“时柠，你昨晚怎么会和宋祈安在一起啊？”
时柠转过头打量她，记忆自然而然地涌了上来。
这是班里最爱化妆的女生，她的桌面简直被她布置成了梳妆台，后来尤嫌不够，彻底搬了张梳妆桌到教室里。
梳妆台比普通课桌大了许多，还立着面大镜子，有一段时间完全挡住了时柠看向黑板的视线，叫她苦不堪言。
而且因为大镜子和满桌子的化妆品，许多女生一下课就围过来，时柠桌面上的物品经常被碰得一团乱，还有些直接扫开她的东西，一屁股坐在她的桌子上，当她不存在一样。
时柠只能忍，尽量把自己的课桌往后拖，其实女生和男生比已经很好了，至少女生不怎么对她动手。
这种人很少会在意他人的意见和看法，时柠弱弱地跟她提过一次，但被她趾高气昂地怼了回来：“那你忍忍吧，我不想坐最后面。”
一想到这些，时柠干脆转过头，不搭理这个叫安茵的双马尾女生。
她对着田美伊问道：“你知道我这些书是谁撕的吗？”
“哦，知道。”田美伊干脆利落地点头，下巴往旁边一指，“就李铜。”
她今天来得早，趴在桌位上迷迷糊糊地啃面包，忽然听到教室后面传来老大一声动静，回头一看是李铜在搞破坏。
“你这是在破坏学校财物。”她提醒道。
“必须给她点教训，这个学她别想上了。”李铜刷地撕开时柠桌上的一本练习册，毫不留情地甩到地上。
田美伊虽然家境优渥，但学习上仍然努力认真，她知道那些练习册和笔记对一个学生来说有多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心血，哪里是李铜这种学渣能理解的。
不由有些于心不忍道：“你还是小学生吗，这么幼稚。”
“班长，你不会心疼她了吧。”李铜怀疑地看了眼田美伊。
田美伊不心疼时柠，但也无意包庇这帮霸凌份子。
一旁的李铜正拿着手机，点开和宋祈安的对话窗口，有些失望地发现对方还没回复他，往上划，宋祈安最后跟他说的一句话是在两个月之前。
他不死心地又发了几条信息过去，“阿宋，那个时柠竟然来班上了，看起来一点事没有，而且她力气变得好大。”
浑然不觉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时柠正紧紧盯着他。
在场的一些人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他们昨晚目睹了时柠是怎样对康南下手的，短短的几秒内，康南就像条死鱼毫无还手之力。
就康南的性格来说，应该不可能是在让着她。
他们不自觉替李铜捏起汗，心跳也在加快，会不会下一刻时柠就动手了，像昨晚一样。
明明她还是她，没有变高也没有变壮，一夕之间竟让人产生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