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司珍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那云氏新晋贵姬，犹嫌不够；
“一会儿借口生辰、一会儿又说下个月是中秋，吵着要皇上给她晋位、再晋位呢！”
“云氏、云充衣、云贵姬……”伏鸾细细想来，前世好像是有这么个“云氏”……
可她不过是后宫万千嫔妃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在皇上面前不怎么能说上话的；
伏鸾连她的长相和名字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直到皇上驾崩，这云氏也不过就是个正八品良人。
“那……如果我说，我能让她不再向六尚二十四司要这要那；
“尚功局是否就能为我、我家王爷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马踏飞燕’呢？”伏鸾浅笑道。
“这……必定！只要县君能让这位贵姬娘娘消停些，奴婢就算是磨破嘴皮子；
“也会力劝尚宫大人为县君与右北平王再造‘马踏飞燕’！”利司珍向伏鸾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伏鸾微微颔首，心内叹道：“还好进来这一趟；
“若是傻等元嘉，不知道这事哪天才能办成！”
离开皇宫后，伏鸾并未立马回长安侯府；
而是在宫门口的马车里静静地等着，直到伏苓出来。
“姑奶奶的消息果然没错！利司珍的妹妹就是司药司的利司药……
“不过呀……”马车已缓缓行动，伏苓掀起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这才说道：
“那利司药是个鬼灵精，心气高着呢！远不像她姐姐。
“她那司珍姐姐，脚踏实地，就等着到岁数出宫；
“她呀！可不满足于只在尚宫局做个女官，她想当皇上的妃子呢！
“只不过……”
“只不过没门路，又有一众宠妃压着；
“老远能见着皇上一面，对她们已是‘万幸’了……
“你瞧她长得如何？”伏鸾轻摇罗扇，巧笑倩兮。
伏苓思虑片刻，谨慎说道：“十八九岁的姑娘，哪有不好看的？
“她说起来话娇娇软软的，聊久了倒是觉得机灵可爱。
“加上她懂药理、兼顾保养，整个人倒是挺容光焕发的。”
伏鸾点点头，这与伏澈打听来的消息相符。
伏澈出身世家，长得又一表人才，颇讨一众宫女和女官的喜爱；
他只需随便问两句，那些女子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知道的事尽数吐露出来；
即便是不知道的，也会把听来的流言告诉他，倒省得他套话了。
于是这日刚一进宫，伏鸾便吩咐伏苓去单找利司药；
伏苓是医女、精通药理，派她去接触利司药，再合适不过。
“皇上的新宠——云贵姬的事，三哥知道吗？”一回到家，伏鸾连衣服都没换，便去见了伏澈，笑眯眯地问道。
“这谁不知？这云贵姬啊，年方十七，住朝阳宫……”如她所愿；
伏澈将他知道的这位新晋贵姬的事，对妹妹一一讲来。
其中一点让伏鸾格外在意：
云氏并不是利司珍所说的宫女出身，而是陇西王府的婢女……
于是伏鸾将每日去陇西王府的行程，改为进宫看元蕊；
她也没白去，每日都捎带了些抄好的佛经，以帮元蕊分忧；
顺带着去云贵姬所在的朝阳宫附近转悠，连伏苓都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只好跟着。
“那舒德仪心也忒黑了！今儿个让淳安公主抄《心经》；
“明儿个改成《法华经》，过几日又变成什么《楞严经》……
“那么多佛经，也不知抄到什么时候是头！”花萝叹道。
伏鸾笑道：“你先前对淳安公主诸多不满，最近倒帮她说起话来。”
伏鸾想起家宴那日，也是花萝最先看出元蕊的心意。
“你们几个贱婢，好大的胆子！”
还未等她花萝答言，便有一女史大声喝道。
“大胆贱婢！你们是哪个宫的？见了云贵姬不知行礼；
“还躲得远远的，是想挨板子吗？”有一女史在不远处叫嚣着；
她身旁的软轿上坐着一位珠翠满头的嫔妃，想来这就是那位金尊玉贵的云贵姬了。
伏鸾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云贵姬……
“元氏县君伏鸾，参见云贵姬……方才我等……”
“掌嘴……”未等伏鸾说完，云贵姬便慢悠悠地吩咐道。
她低着头欣赏着刚染了蔻丹的纤纤玉指，并不看她们。
那女史快步向伏鸾走来，先是微微屈膝，这就算行过礼了；
而后扬起手正色道：“元氏县君，奴婢得罪了！”
“放肆！”可她的手还未落下，伏鸾便厉色道。
那女史顿时怔住，回头望向她的主子。
云贵姬这才抬眼，将伏鸾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打量伏鸾的时候，伏鸾也在打量她。
这一打量，伏鸾大抵知道这云贵姬为何会受宠了——她额上也画了枚宝相花钿；
加上她出身陇西王府、又是从皇上想强占伏鸾却未遂那日开始受宠的；
不难想象，皇上把这云氏当成了爱而不得的“大魏第一美人”的替身……
“本宫在陇西王府，就听过县君的很多事；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并无二致。
“县君喝止本宫的女史，不会以为自己还是太子妃吧？”云贵姬夹枪带棒道。
伏鸾答道：“不敢……不过伏鸾好歹是圣上亲封的正五品县君；
“纵使有错，也该上报给皇上，岂容您的女史随意殴打？”
“哦……你是皇上‘亲封’的县君，呵呵呵……”云贵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大笑道：
“这宫里谁不是皇上亲封的？你虽比本宫高两阶，可你要清楚明白：
“本宫是天子嫔御，别说是正六品贵姬、一宫主位；
“哪怕今日就是个小小的从九品采女站在你、甚至你全家面前，你们也得跪着请安！
“什么长安侯、伏家、大将军……
“在宫廷妾侍眼里，一概都是家奴罢了！给本宫打！”
女史得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再次扬起手腕，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巴掌还未落下，花萝便站在伏鸾面前，硬生生替她挨了这巴掌……
“县君养了条‘好狗’，本宫可自愧不如啊……”云贵姬收了笑脸、下了软轿，向伏鸾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