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没必要为难常顺,九疑轻声说道:“搁下吧。”
常顺应了声,将锦盒递给霜儿,便躬身退了出去。
霜儿服侍九疑洗漱完用了药,吹了几盏灯,便躺在九疑身侧。
这样就可以时刻照顾九疑。
霜儿到底年纪小,今日又费了许多心神,身子刚挨着被褥,呼吸便渐渐沉缓。
九疑的头很晕很沉,可就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便是各种画面交替出现。
她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
意识在昏沉与清醒间漂浮,竟真的回到了那个晌午。
院中垂柳依依,花木郁郁葱葱,就连游廊外围也开满了鲜花,散发着淡雅的香气。
众人聚在屋内,莺声燕语与环佩叮咚交织着,连空气都跟着活色生香起来。
一截玉色袖衫闯入九疑的视线,不过一息,便消失在屏风后。
那身影在屏风那边影影绰绰的,在吵闹声中开始作诗。
那个声音略有些哑,却并不难听。
一首诗作完,房中女眷皆叹息不已,不住的称赞。
对,都是女眷。
九疑好像在一众女眷之间看见了自己,看见了六娘,看见了三伯母。
那,屏风那边是谁。
她很好奇。
她慢慢往屏风处走,不,是飘过去。
她想撕破那道阻隔,看清那人的面容。
她离屏风越来越近,那边的人也愈发清晰,甚至能看清衣衫上用银线绣出的细密纹路。
她贴着屏风,几乎能感受到那边传来的气息,有千和香的味道。
即将上手去撕扯屏风时,屏风却消失了。
那个身影的五官模糊不清,只看得出身形很高大,很结实。
她揉了揉眼,那身影的轮廓在虚实间晃动,朝她伸出了手。
她没再迟疑,将手放了上去。
指尖相触的瞬间,那身影的五官骤然清晰。
俊美得近乎锋利。
她猛地一颤,惊醒过来,心跳如擂鼓。
寝衣湿腻腻地贴在身上,被冷汗浸得冰凉。
她大口喘息着,看到头顶熟悉的帐幔,才反应过来方才是做梦,难怪那么诡异。
身侧的霜儿也醒了,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发现九疑身上全是汗。
随后伸手去触九疑的额,松了口气。
“那药还是挺管用的,这会儿已经不热了,汗发出来就好了。”
霜儿扶九疑坐起来,用备好的软巾为她擦拭脖颈和后背的冷汗,又替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中衣。
九疑觉得松快多了,但身上还是酸软无力,头也昏沉沉的。
她靠在霜儿肩上,闭目缓着气,问道:“什么时辰了。”
霜儿觑了眼角落的更漏,轻声道:“刚过卯时,再歇会儿吧,天还没大亮呢。”
九疑轻轻应了一声,身子便往下缩,将半张脸埋进被子。
嗅了嗅,又坐了起来:“换床被子。”
霜儿连忙应声,从熏笼上取来预备好的锦被。
将榻上原来的被子换下后,又顺手倒了杯水给九疑。
九疑饮下,便继续睡觉。
霜儿睡不着了,坐在脚踏上守着。
眼见天快亮了,也不知前姑爷何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