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信念崩塌就在一瞬间。
皇城守备军中有投机主义者吗？
定然是有的。
但是更多的，他们只是习惯了服从命令。
统领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就说圣旨，就是真理。
所以统领说咱们要帮助陛下夺回权利，他们也就认为这是正确的。
正确不正确的不好说，但是此刻，他们为之奋斗的陛下，背叛了他们。
就连统领都一脸震惊的看着皇帝。
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们都跟着你走上了绝路。
现在你突然转身说你要走了？
那我们怎么办？引颈就戮吗？
黎维潭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儿。
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看看，这就是你们拥护的皇帝，这就是你们想要让他夺得权利的皇帝，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明君！在他的统治下，天下会成为什么样子！”
“那也总好过你！”
一声怒喝在门外响起，啪啪啪啪一阵枪声，阻挡在门外的士兵很快被清扫干净。
郑松紧皱着眉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郑椿，离得近的人，都能够听见他嘎吱嘎吱的咬牙声。
“你这个畜生！”
郑松疾步就要冲郑椿走过去，或许是因为走的太急，脚下一拌，要不是跟前的人眼疾手快，就要摔个狗吃屎了。
郑椿看到郑松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心中的大义还是让他喊道：“父亲，你赶紧收手吧！只要你投降，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你这个蠢货！”
郑松推开周围的人，双目赤红，嘴角流出点点血迹，踉跄着冲郑椿走去。
“你不要过来！”
面对郑松，郑椿打心眼里感到害怕，见郑松要过来，忍不住退后两步，惊恐地喊道。
“哗啦啦！”
一阵拉枪栓的声音，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郑松。
“你个蠢货，你被他们利用了！噗！”
终究是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太了解他儿子是什么德性了。就外面这波黑甲兵，能够这么快闯进来，绝对不可能是他儿子，或者国内的那帮蠢货能够培养出来的。
再想想最近发生的事，郑松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这个答案现在看起来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砰！”
一颗子弹稳稳的打在郑松的胸口，顿时迸溅出一朵美丽的血花。
郑松向后踉跄两步，瞪大了眼睛，口中汩汩冒出的鲜血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哥！”
“砰砰砰砰……”
郑杜刚想上前，密集的子弹洒了过来，试图挡在前面的士兵一个个被打成了筛子，刚才还准备屠杀皇城守备军的他们，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羸弱。
“停手！都住手！谁让你们开枪的！都住手！”
郑椿拼命的想要阻止，但是虽然没有人伤害他，但是也没有听他的话，每一个黑甲兵都在重复着手上的动作，拉枪栓，开枪。
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
也有想要反抗的士卒，但是他们手中的弓箭打在黑甲兵的甲胄上，只能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伤不到人家分毫。
少有的几把火枪，在开完第一枪之后，就彻底哑了火。
而即便是火枪，也没能击穿黑甲军的护甲。
郑家军绝望了。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恐怖的敌人。
当实力差距太大的时候，有些人能够迸发出绝强的斗争意识，而更多的人，生出的只是无力感。
“投降，我们投降！额……”
有些扔下武器的士卒试图获得幸免，但是很明显，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俘虏。
这一切看在黎维潭的眼中，简直就是最美的画卷。
他不止一次在梦中梦见过这个场景，神兵天降，将可恶的郑松一枪打死或者一箭射死。
今天这一幕终于成真了！
“对，对，不要停！打死他们！他们都该死！打死他们！啊！”
黎维潭痛苦的捂住自个儿的耳朵。刚才那发子弹哪怕再偏一点儿，他就得脑袋开花了。
郑椿傻眼了，黎维潭傻眼了，只有郑松一人躺在地上，看着身前越来越少的人，悲痛地闭上眼睛。
从此刻开始，一切都要变了。
他不甘心啊！
他还没有完成心中宏伟的蓝图！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片刻的时间，整个大院打中布满了尸体，来来回回看过去，足有上千具。
而在场，还能动弹的，只有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黎维潭。
小七走到郑椿的跟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满意吗？”
“你骗我！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你会遭报应的！”
小七摇了摇头说：“不不不，要遭报应的是你。是你下令，打死自己亲生父亲的，也是你将皇帝身边所有的护卫都杀了的。
这个消息明天就会在大越传开，是不是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郑椿悲愤交加，伸出双指指着小七说：“你们好狠的心！”
“嘎巴……”
“啊！”
小七放开已经被掰变形的郑椿的手指，说：“别乱指，下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现在呢，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上去将黎维潭杀了，你当皇帝。要么，你让黎维潭杀了，他继续当皇帝，只不过换个主子，你选一下吧。”
“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他可是大越的皇帝！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刻，郑椿内心被各种情绪填满，有轻信小七话的自责，有父亲离世的痛苦，有生死之间的挣扎，也有君臣之间的法理的煎熬。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就像他父亲那样，躺在血泊当中，就那么死了，也挺好的。
但是，他没有那个勇气。
“哦，看来你是做出了选择。黎维潭，尿裤子了？起来吧！没人要杀你了。你以后还是大越国的皇帝。当然，前提是你把他杀了。”
刚刚还心如死灰的黎维潭听到小七的话，连滚带爬的起来，拼命的在不满尸体的玉阶上寻找空隙，但是尸体太多，根本就没有落脚之处。
最后，一咬牙，索性一跃，压着尸体，翻滚下来，捡起地上小七扔的匕首，惊慌地磕了两个头。
“谢谢，谢谢！”
这么多年来，没有谁比他更知道生的可贵！
缓慢起身，握着匕首的双手不住颤抖，一小步一小步的接近郑椿，嘴里边不停嘟囔着：“不要怪我，就当是你为大越皇室尽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