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城，始建大华王朝末期，一开始是用来作为管辖汉川平原的督府。
后来北方蛮族经常南下，这里变成了重要的粮草流转要地。
再到大周初年，这里变成了抵御蛮族的重要关隘。
随着蛮族南下，沦陷后的伽蓝城便成了蛮族陪都。
蛮族霸主几经易主 ，大周皆是无力越过伽蓝防线，直到戎族成为北原霸主，伽蓝城依旧还是戎族南庭。
满身狼狈的阿罗木站在城头，看着北方。
已经能看到北玄斥候在伽蓝城以北游走。
伽蓝城彻底成了孤城，北方也会将沦为中原的牧场。
大单于阿罗木眼中尽是不甘，明明他差先祖那般，打到广陵江畔，只差一步了。
为何短短数月，会落得如此地步。
“国师，如今大计已成，你也该坦白了一切了吧。”
事到如今，在笨也该知道是身边这位国师大人一直在暗中铺路修桥，引导他南下了。
金河上前一步，与阿罗木并肩而立，看着游走在汉川平原的斥候，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淡淡笑意。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坦白了。”
“老夫骨子里流着中原的血，便只能义无反顾的为中原尽一份绵薄之力。”
身为大周旧臣，他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自卑。
中原的失地，大都是遗失在大周年间的。
身为大周子民，每当听到‘失地’二字时，便感觉骨头被人踩碎了，硬气不了一点。
“亏我这般信任与你，你就一点情谊不念，丝毫不给我戎族留一条后路吗？”
“大单于，国之利益前，个人之荣辱，不足为道。”
阿罗木并未丧失一个统治者的风度，说话语气依旧平顺无起伏。
“你们中原人，尤其是读书人，不是最为讲究名声的吗？”
“先生这般行径，就不怕被天下人所耻笑？”
金河，嗯，确切的应该称之为司马如昭，深邃的目光异常平静。
“改了祖宗给的姓，投靠帝国，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耻辱了，岂会还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阿罗木了然，也是，天下还有什么比卖国求荣还更可耻之事吗？
“我想听一听先生为何能放下读书人声誉，一路北行，来到北原的。”
司马如卿在脑海之中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
“不知大单于信不信，当年我并非怀着目的刻意北上。”
“大周倾覆之后，我便孤身来到了北海，隐居于北海之畔。”
“也就是大单于请我出山的之地。”
“只不过在此之前，曾有两个年轻先一步找到了我。”
大单于心中估算了一下，自己请司马如卿出山，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前最有可能北上中原年轻俊杰，并不多，他心中已经有 了答案。
“陈子铭和张子良？”
“没错，正是他二人。”
“所以当初赵牧要发兵长安，是故意为陈子铭北上找理由的？”
司马如昭摇摇头。
“当初赵牧怒火攻心南下是真的，陈子铭 北上劝阻也是真的。”
“在陈子铭的斡旋之下，方才有了今日之局。”
阿罗木恍然大悟，司马如昭愿意出山，十有八九也是因为两人的游说。
不然以司马如昭的性子，指定是不会放下气节，效忠北原的。
他不远万里来到北海，很有可能是想埋骨此地，永远守卫中原边疆。
“三个谋士，三台戏。”
“直到最后，方才知道这看似互不相容的三台戏，其实只是一台戏而已。”
阿罗木叹了一口气，带着些许疲惫道：
“先生，你走吧。”
“去看一看属于你们中原的汉川平原。”
司马如昭微微侧头，看着阿罗木落寞的神色。
“大单于就不怨我吗？”
“怨，怎么可能不怨呢？”
“只是没有先生的话，戎族可能还是乎克王庭下的一支彪悍部落。”
“是先生带着戎族推翻了乎克王庭的统治，让戎族站在了北原的巅峰。”
“没有先生，便没有戎族的辉煌。”
“我的一切野心都是先生给的，如今先生也该收回去了。”
不愧是有着北原中兴之主称号的阿罗木，事到如今，还能有此气度。
抛开家国大义不谈，司马如昭是很欣赏阿罗木的。
甚至可说的阿罗木就是他心中最理想的明君。
容得下突厥和柔然，容得下三败赵牧之手的也野。
纵使也野带领戎族精锐全军覆没以后，他依旧无条件的信任 重用其父亲也獒。
能有这种气度的统治者，有，但绝对不多。
“不走了，一辈子都在走，是时候歇一歇了。”
“天下大事已了，世间再无司马如卿，剩下的便只有戎族国师金河。”
阿罗木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好一个国师金河。”
“既然如此，先生不如在与我喝一杯如何。”
“荣幸之极。”
随着城外北玄斥候越来越多，不久之后，一支黑压压的大军出现在视野里。
不止北城如此，南城外同样是如此。
赵凝雪高坐帅台之上，远远凝望着前方雄城，像是镶嵌在伽蓝山脉之中一般。
如今伽蓝城已经是一座孤城，即使围而不攻，最多半年便会不攻自破。
不过赵凝雪现在可没有时间在此地消耗半年。
魏国已经趁着北玄对戎族用兵之际，扶持陈子岸次子陈利攻攻下了澹州和东州。
如今正大举对东州以西的滁州大肆用兵，总兵力已经超过十万。
虽是陈利之名，可实际上算是北玄彻底与魏国撕破脸皮了
如今两线作战，对于北玄朝廷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北原战场也差不多是时候结束了。
“攻。”
随着赵凝雪红唇轻启，轻飘飘的吐出一句，无数投石车和床弩发动，向伽蓝城宣泄无尽的怒火。
光是北面战场，投石车便有三百余架，床弩千余张。
这些还只是先行抵达战场的，后边 还有未抵达战场呢。
戎族士兵何时见过这等场面，许多直接吓的裤裆都湿了。
只是听说中原大军刀下无俘虏，他们也只能横着心死战到底。
伽蓝城的防御大阵在篆刻破阵符文的床弩不断攻击下，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应声破碎。
无数火球石头砸在城头，城头一片哀嚎之声。
第一日，赵凝雪并未让步兵直接攻城，而是利用投石车和床弩，尽可能撕碎伽蓝城的防御。
用孙兴言的话来说，赵凝雪是想将伽蓝城夷为平地。
事实上，赵凝雪确实想将伽蓝城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