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上来的索罗部将军见到雪绒堂迟迟不肯发动进攻，气的火冒三丈。
“雪绒堂，你为什么还不宰了这群魔鬼。”
“你是想他们逃出生天吗？”
索罗部唯一残存的六千骑军被安西虎骑屠戮一空。
这些魔鬼不仅屠杀俘虏，只要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丁，一律屠杀殆尽。
如今索罗部算是彻底从六大部族除名了。
除了他，索罗部贵族已经被屠杀殆尽。
雪绒堂瞥了一眼索罗毗，一脸鄙视。
“你们六大部族不是一直都这样做的吗？”
“你们六大部族的子民是人，中原子民就不是人？”
“你们可以肆意屠杀他们的子民，他们就不可以肆意屠杀你们的子民吗？”
“中原有句古话叫做：天道好轮回，这就是报应。”
雪绒族在北原的处境，就好似赵牧在北玄的处境。
他虽然名义上被大单于阿罗木统治，实则有着高度自治权。
一般时候，他们是不听大单于的调动的。
此行之所以 南下，是因为北玄大军北伐，已经威胁到戎族之根本。
说到底，他们终究是戎族之人，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雪绒堂，你什么意思？”
“别忘记了，你体内流淌着戎族的鲜血。”
噌。
雪绒堂的刀应声出鞘，架在了索罗毗的脖子上。
“你在废话一句，我不介意的你的脑袋去雪地里滚一滚。”
死亡面前，索罗毗愤怒的索罗毗咽了一口口水，声音颤抖。
“你........你........”
方才张口，脖子便传来一阵刺疼，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鲜血从脖子上滑落。
吓得的他立刻闭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雪绒堂的目光看向远方，隔着风雪，他也能看到顾宇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刀。
他也默契的举起了手中弯刀，身后雪绒骑军都默契的拔出了腰间的刀。
“勇士们，随我冲。”
顾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夹马腹，向着前方前方冲杀而去。
他身后的五百骑兵默契跟随，纵使人人身上，或多或少的带着些许伤，他们依旧斗志昂扬，丝毫不惧。
安西虎骑的威名，是靠着战功堆砌起来的，怕死不是安西虎骑的作风。
没有嘶喊，没有畏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雪与血交融。
雪冷刺骨。
血烫如火。
两者交织出一场悲壮的战歌。
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顾宇目光毫无波动。
一路上，他已经见到了太多太多的兄弟倒在了脚下。
不是内心已经麻木，而是悲伤积攒太多，已经不会表现在在神色之上。
一轮冲锋下来，五百残兵已经不足一半。
战马没有停歇，一个迂回之后，再次杀入敌阵之中。
对于寻常人来说，谈之色变的死亡，在他们眼中，好像丝毫不足道也。
当杀了个来回，重新回到北海边时，顾宇身边只剩十余人。
许多一直跟随的战马背上已经空空如也 。
有些稍通灵性的，低着头，前蹄不断刨坑，先是祭奠死去的主人。
顾宇环顾一下四周，看着剩余十来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
甚至有好几个兄弟，只剩一只手，完全凭借意志坐在马背之上。
此情此景，顾宇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兄弟们，怕吗？”
没有人开口，只是握紧了手中战刀，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这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雪绒堂看着如此有血性的军队，微微动容。
不过沙场就是沙场，没有什么 心慈手软的说法。
给予对方痛痛快快的死亡，便是最大的敬重。
风雪掩盖了兵戈碰撞之声，波涛压制了 铁蹄阵阵。
最后一次杀穿骑军雪融秦军阵营，已经不用迂回调转马头。
因为顾宇身边除了副将周升，已经空荡荡。
两人默契的拨转马头 ，周升吐出一口鲜血。
“将军，我又宰了五个，赚麻了。”
他胸口，一柄长枪贯穿后背，枪柄被他一刀斩断。
顾宇双眼通红，不敢侧头去看周升，只是轻声问道 ：
“兄弟，还能随我杀一场吗？”
没有回应，他用余光一瞥 ，周升已经无力的低垂着脑袋，鲜血不断从口鼻之中流出。
纵使如此，周升已经死死握着缰绳，夹着马腹，端坐马背之上，右手持刀，成进攻之姿。
顾宇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许久之后，他方才高喊。
“兄弟们，随我杀。”
战马驮着周升的尸体，跟随着他发动最后一轮冲锋。
当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再次杀穿之时，他握刀的的右手已经不翼而飞。
他调转马头之后，用嘴咬住缰绳，颤抖着伸手拔出马鞍上的那柄出征前，父皇亲手交到他手上的战刀。
从父亲手上接过这柄刀后，他便从未让其出鞘过。
宝刀出鞘，寒芒绽放。
只是上面的篆刻的字并非是他想象之中的“忠勇”。
而是一个‘归’字。
他认得，那是父皇的字迹。
这个‘归’字，是父皇亲自刻上去的。
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眼眶之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死了那么多兄弟，他没有掉眼泪，并非他不痛苦，只是他是将军，不该也不能掉眼泪。
现在他只是一个深切感受到父皇牵挂的孩子。
原来，在父皇心中，他从来不是一颗棋子。
这一刻，拧巴在心中的结完全消散。
不管他是不是父皇的亲生孩子，在父皇心中他都是父皇的孩子。
这个‘归’字，父皇已经表明了一切。
“父皇，儿臣一辈子都怕让你失望。”
“很庆幸，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让你失望过。”
“只是这一次，儿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
“你千万不要怨儿臣呐。”
那个心中一直缺爱孩子，此刻感觉身边无处不在的是父爱。
一直以来，世人眼中，他都是备受宠爱的大皇子。
其实不然，老二有母妃宠爱，老三有圣后宠爱，老四有父皇偏爱。
唯独他，明明最懂事，也最能为朝廷，为顾家分忧，反而没有一人关心。
所以，他一直努力苛求自己，做的更好，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