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吾护你。”
乌水色的眼眸,瞧着前人往神树走去,留恋一眼后跃空离去。
“铮!”
“九黎君,你出来啦。”无启君问候着。
“嗯,来晚了些。”
交谈简短,明怨生的加入,令乌珹惶恐张望。
他分心时,巫咸君的镰刀毫不犹豫地飞来,径直将人锤进山峰悬崖,塞入深缝之中。
“哼。”巫咸君轻笑。
高空之上,风云席卷。巫咸君舔着手背的血,异色双瞳一紫一朱,居高临下的瞟着。
“你敢小瞧吾,明目张胆的分心。”
这一招下去,乌珹的一腔怒火瞬霎点燃。
他含着血,粉碎的骨头重新粘就抓着坑边,如棺椁中的死人般爬了出来。
“你们这群人,都该死!!”
乌珹忽然形同鹰鹏,急速腾至空中。
“深泉地脉,命土广幽。身存混沌浩瀚之地,位于九天之上的毁神!吾愿割舍一半灵魂,作为献祭,以求不世之力!”
献祭法咒念诵时,巫咸君甩起镰刀,转成圆圈摔了出去。
然不出片刻,镰刀便由献祭咒法的保护,弹了回来。
“唰——”她一把抓回镰刀,沉眉下来。
魂魄献祭之咒,果然无法打断。
这小子,怕更难对付了。
乌珹处,献祭阵术随召唤出现,一只石头玉手缓缓从阵中升起,捻着一支重金细纹雕刻的天秤。
它带来熏人的魔气,浑绕一片境地。
空灵的音色随之出现:“灵我秤台,听召。来者何人?献祭何物?”
等价交换的天秤,微微摇着己身,荡出瘆人的铃音。
乌珹望着称台,其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阵法出后,他反而有些犹豫。
他透过紫雾望向另一处的师尊。
一旦献祭,师尊的神识不稳,便会再回到木头状态。
他举起手:而我浑身魔力,师尊的神魄不知是否会同我排斥。
万一……不,没有万一。
倘若我不做,师尊只有死路一条!
决心下后,乌珹对着自己刨心,“呃啊!!!”。
他撕毁完整的魂魄,崩出足以埋人的血水。
场下,巫咸君闭眼不看,凑紧眉头。
血水如迸炸的水花,散个满天。
“咳呃……唔……”乌珹全身痛的无力,一下便栽倒于阵法之上。
他刨出来的半分灵魄,活跳跳的躺在手中。
此刻,仿佛是感知到徒弟的怪异,连衡扭头投目而来。
“徒……”话止一半,原本活色生香的脸,突然幻变成白瞳一样的漠色。
“轰——”无启的攻击仍在继续,一招下去,连衡成了烟灰。
“啊?”无启愣在原地。
为何不躲啊,这就打败了?
远方,灵我秤台吸纳过乌珹那一半灵魄,置于一处秤台上。
“灵我秤台,丈量开启。”
灵魄的重量,压着一方台子,沉沉坠下。
秤台抖落起来,颠上几下后,才平稳下来。
只见,稳固重量后,另一方的灵台中出现了源源不断的血水。
血水由碗心溢出,宛若有人在倒着斟茶,渐渐斟满秤台。
此刻,随着血水的附加,沉重的灵魄一节节高抬,与血水拉平。
血水越灌越多,多到溢出秤碗,多到如瀑布般迸流下去。
乌珹拼着力气扭脖,侧趴着的头一节节扭动。
他所渴求的力量,多盖如阵台中,成了池水,淹上身子。
沉重的灵魄重量,一点点抬起。
最终,血水与灵魄拉平,分毫不差。
“灵我秤台,丈量结束。赋·献祭者。”
猛然间,满地的血水突然聚成一颗法球,偌大的球体比上一头雪熊般高大。
血球浓聚,一股风跑来提着乌珹起身。
而后,血球倒不似献祭一般,反像吞没来人似的,淹上乌珹。
与此同时,献祭的灵魄,化为尘粉消散。
“呃啊啊啊!!”
痛苦的嚎叫,吹散四下的喧嚣。
须臾,骤风席卷,吹着四位王君的发丝与衣裳胡乱拍打。
而与骤风同时诞生的,还有足以染墨天色云霞的魔气。
场下,待战的三人不寒而栗,紧握的神器同频共振。
法器们像进入冬日严寒,不得已抖索牙齿般,怎么摁都无法停歇。
“你们感受到了吗。”巫咸君仰视着那顶上的怨气,心中升出一块灰地。
是死亡提前降临的落寞,是对手过分强大的绝望。
“听见了。”明怨生回着,却邪怕的都躲到主人身后了。
当下,唯有无启敢于一问:“喂!值得吗?”
声音在山中回荡,打上好几个圈传到他耳中。
“值得?如何不值得。”乌珹原先的声色,已被沉空的幽怨音色取代。
紫雾魔气如潮水般向内收拢,他的身影在雾中逐渐清晰。
而最先显露的,是他胸口撕裂的衣衫,那原本或许平整的玄色衣料,此刻从胸口中心,撕出一道裂口。
乌珹胸膛之上钳着一颗魔心,魔心每一次搏动都泛着妖异的光。
他的发丝乌黑如墨,尾梢处带着淡淡的紫芒,长发听话的垂落至地面。
令人骇目的,是他那一双宛若流着血泪的眼眸。
猩红的眼眶,熏紫的瞳色。魔纹遍布身躯,衣袂半有半没有,只拖着一片长裳于后方。
乌珹玩起手,享受起游离魔海的畅快。
沸腾、充盈的魔气,给足了他藐视一切的底气。
“我的师尊,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人。区区一棵树,凭什么让他去死?”
忽而,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一支穿云箭由背后射出,直抵神树方位。
见状,三人如极影般飞去,齐聚力量挡下杀招。
三股力量汇聚,只起到阻拦作用。
魔箭依旧步步向前推着,他们的面目蹙在一块,吃力起来。
此刻,乌珹反轻飘飘而来,背着手挑衅。
“啧啧啧,你们也是群蠢人,为了一棵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这样,还有神明资格问我值不值。”
“吾等当然有资格了!”巫咸君愤愤不平。
箭矢的力道过于强大,三人止不住不停后退的步伐。
眼见灾难降临,汗流满面的玹灵子,拼上神印加注力量,意图更快瓦解神树内存的封印。
此刻,明怨生转移注意道:“乌珹!你明明早就取到了连衡的魂魄与神识,让他重生成为连回。他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为何你还要执拗生死一事。”
“不!他没有!”
话语戳到了乌珹的心,魔箭的力道少了些许。
“为何没有?一样的容颜,一样的气息,一样的样貌!连回与连衡,哪儿有区别!?”
乌珹怒火中烧,他一个冲身窜入魔箭攻势范围,将明怨生一把揪了出来。
“他不像!师尊那么高洁冷淡,纤尘不染的人,怎么会变成那样?”
“连回是有他的神魄与神识不错,可只是徒有其表却无其意。连回对每个人都笑得出来,对每个人都好!他才不是我的师尊,他才不是高高在上,连一眼都不肯睨我的师尊!”
“连回,只是个套着他的皮,由神树派来迷惑我的妖精!”
“师尊本该一尘不染做那高龄之花,连回纵使长得再像,可终究只是模仿,无法超越本尊。”
“你知道何为‘不像’吗?你明白何为‘不像’吗?”
“倘若你的爱人死了,他生前是个冷淡的人,转世后却变得活泼开朗,你能接受吗?”
“我孤苦千年等待的,不是另一个人,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