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新得到的零件放在阿巴图依的胸口上后，卡卡塔用巨大的蟹钳轻轻地推了推阿巴图依的脸。
但早已死亡的阿巴图依无法给它任何回应。
提纳里很确定那时的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悲怆，来自理应不会有情绪这种东西存在的机械造物。
卡卡塔跌跌撞撞地退后了几步，然后瘫倒了下来，漏电的核心闪了几下后熄灭了，卡卡塔不动了。
提纳里找到了阿巴图依留存的实验录像带。
素论派曾在枫丹留影机的基础上做过一种装置用来记录实验影像，记录的成品就是录像带。
因为造价高昂，而且不太稳定，所以只在部分实验室使用，没有对外公开。
录像带按时间顺序编了号，最早的录像带里，阿巴图依意气风发，说要在这里大展拳脚，让教令院那些老古董们刮目相看！
后来的录像带则是他忙碌的制造机械螃蟹和不断调整模块，修改设计思路的过程。
一份份记录顺下来，提纳里看到了阿巴图依的兴奋、失落、迷茫与再度振作。
这个过程不断地循环，阿巴图依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
在经费有限，能源不足的情况下，阿巴图伊打起了地脉能量的主意。
他运用第三代地脉提取机抽取地脉能量，以供机械螃蟹们活动、实验。
“他前期只是少量抽取，也有注意控制泄露，一直没出什么事。但他因为急病死去了，死前没来得及关停机器，无人照管的机器一直在运作，最终导致了大范围地脉异常。”
“阿巴图依的设计理念总的来说就是用机械模拟器官，让电流如血液般流淌，让钢铁铸造的心脏不停跳动，让元件密布的大脑可以像人类一样思考。”
“在此基础上他还加入了很多模块，比如语言模块、情感模块、动作模块……他不停地尝试，竭尽全力去丰富和完善那些机械螃蟹的功能。”
一直在认真倾听的卡维忍不住说道：“他的想法很好，但过于理想化了，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
教令院现有机械技术本来就是以那些古代的遗留物开展研究的，都没有完全解开其核心秘密。
在这种情况下叠加如此多的模块，很容易引冲突导致机能受损。
苏想了想，“能用机械模拟器官功能说明这个人还是有些才能的，他完全可以制造用于维修人体的机械器官，绝对有很多因为器官衰败命不久矣的人奉他为救星，大力资助他的其他研究。”
身为风纪官的赛诺反应很快，“初衷很好，但涉及教令院六宗根源之罪的人类进化之事，这种研究也是不被允许的。”
提纳里很无奈，“有时候技术的发展会走在法律和人伦认知的前端，在以前，外科手术这种治疗方式被视为大逆不道的异端之举。机械器官什么的，还是早了点。”
教令院设定的六宗根源之罪保护了学者不会因为学识而毁灭自身与他人，但也困住了许多技术的推进发展。
枫丹那边没有如此多的限制，不少作风狂野的科学家弄出了许多厉害的发明，但也引发了不少案件和事故。
很难说哪边的做法对人类更有利，毕竟世事大多如此——
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阿巴图依如今在在场众人的眼里的形象，就是一个略超前于时代，不懂变通死于理想的人才。
派蒙露出难以言说的表情，最后只有一声叹息，“他留下的烂摊子差点酿成大祸，还好有靠谱的大巡林官及时补救。”
一群人发散地聊了一会阿巴图依的对与错后，提纳里将重点转移回了卡卡塔身上。
阿巴图依为所有的机械螃蟹都添加了生命的“本能”——当能量不足或零件破损的时候，会优先执行求生指令，主动地补充能源、更换零件。
在场众人都想起提纳里刚刚说的，卡卡塔将机械零件放在阿巴图依胸口的事了。
空反应很快，“卡卡塔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它违背了阿巴图依设置的本能模块。”
她们旅行者小队遇见过也拆解过很多机械怪物，知道在不失控的情况下，机械造物都是根据提前输入设立的指令来行动的。
比如遗迹守卫者，在没有大型活物靠近的话它们只会静静地瘫坐在地上，直到人类或野兽靠近，才会自动激活开始执行攻击与驱逐的任务，且基本不会离开之前的活动范围。
提纳里伸手摸了摸机械螃蟹厚重的金属大鳌，“卡卡塔有很多零件都严重磨损了，但它却没有遵照阿巴图依设下的“本能”维修自己，而是把得到的零件都拿给了阿巴图依。”
以卡卡塔的智能程度来说，它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死亡。
也许是阿巴图依过去为它替换零件的举动，让它以为这样能修好不会动了的阿巴图依。
它一直努力到自己的机体彻底坚持不住停止运转。
派蒙被感动地眼泪汪汪，“卡卡塔……”
卡卡塔没“死”，提纳里为它补充了关停的地脉抽取仪器里的能量后，它再次“醒”了过来。
提纳里和卡卡塔一起安葬了阿巴图依，那些资料提纳里整理了出来上交了教令院。
提纳里诚实地说：“如果是之前的话，我会直接销毁掉这些资料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免教令院的破事找上我。”
“不过前些日子草神大人修订了有关违禁知识的处理方案。”
草神大人提出有害的知识也是智慧的一种，是构成世界真理的一部分。
比起直接销毁危险研究的资料，教令院更该将其收录保存，以便后人从中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从而找到一条更正确稳妥的新道路。
“当然了，这种东西一般二般的人也是没有资格查看的，我因此被风纪官们审查了很久。”
为了留下卡卡塔他需要写一大堆申请，还要接受风纪官们一套套的审查，这就是提纳里这段时间停留在须弥城的原因。
赛诺和空都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风纪官的查案避亲规定。
今天的聚会明面上是庆祝柯莱的进步，其实是庆祝他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