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玲似乎没有任何隐瞒的打算.
她开始用她那特有的平淡语调将她汇报的内容复述出来。
“观测报告...提交时间...昨日16:37...”
“观测目标白云曦及其关联人员何诚、许诗萤、祝子琪、王天芯、许诗晴、李薇薇行动轨迹异常...”
“根据日月教历史观察数据及近期行为模式分析，目标白云曦...”
“存在高度自杀倾向...但行为模式与典型自杀者存在偏差，推测其自杀行为...可能服务于某一特定未明目的...”
何诚心中一凛。
日月教居然连这个都能分析出来？！
“关联目标白泽安近期行为异常。”
“记录显示，曾多次非正常调换负责暗中保护目标白云曦的安保...”
“其当前所在地中立国，经显示，与目标白云曦母亲死亡地点重合...”
何诚的瞳孔猛地收缩。
“高威胁度个体...王天芯以及许诗晴...在危险地点与白云曦聚集...”
“综合评估结论...目标白云曦当前所处环境极度危险，其个人目的、关联人员意图均不明朗，存在巨大风险。”
“为确保目标安全及组织利益...建议立即启动最高优先级预案...”
“强制召回目标白云曦，脱离当前高风险环境，直至风险评估解除。”
姬玲复述完毕，便不再说话。
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
何诚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了上来。
他完全没想到，日月教的情报能力和分析能力竟然达到了这种恐怖的地步！
几乎将白云曦的意图、二哥的疑点、他们这群人的聚集...所有关键信息都串联了起来！
且他们已经敏锐地嗅到了危险，并且做出了最直接、最有效的应对。
离整个计划彻底暴露...
真的就只差直接证据了！
何诚感觉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得多。
何诚坐在长椅上，消化着姬玲刚才透露出的惊人信息。
日月教的情报网几乎将他们所有的行动都纳入了监控和分析之中。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信息中，何诚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微小却至关重要的矛盾点。
他抬起头，看向依旧低着头的姬玲。
“等一下，姬玲。你说...白泽安调换了暗中保护云曦的人？”
“...是。”
“那么...”
何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既然原来的保护力量被调走了，那你...又是谁安排在这里的？”
姬玲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快速思考合适的说辞。
“你就算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答案。”
她最终放弃了挣扎。
“...无法...提供虚假信息。”
“命令来源...最高级...归属于...白家现任教主。”
果然！
他猜得没错，姬玲这颗看似属于日月教的棋子，其真正的执棋者，是白云曦父亲！
难怪为什么姬玲一汇报，白云曦她们就要回归。
姬玲的上级并非日月叫，而是白超雄。
如果真的是日月教，里面肯定还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
但是白超雄的话，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原来是这样...”
何诚喃喃自语，随即立刻抓住了重点。
“那也就是说，只要能让你那位...也就是白叔叔，改变主意，遣返的命令就有可能撤回？”
“...理论上...可行。”
姬玲回答。
“教主决策...基于风险评估。若评估结果变更...指令...可能修正。”
“那怎样才能让他改变评估结果？让他相信白云曦现在并不危险？”何诚追问。
“很简单。”
姬玲的回答依旧简洁明了，却让何诚的心猛地一沉。
“提交...指定数据文件。”
“文件路径...位于何诚个人存储...文件代号...Angel Salvation plan。”
天使拯救计划？
何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他当初为了...拯救天使而存入云盘的计划。
起初只有拯救天使，不让她自杀的行动计划。
里面还包含了她的喜好还有个人习惯等等...
后来，这份计划更改为对天使的复仇计划。
再后来，听从了梁堡的建议，这个计划从云盘里删了，被存储在手机里。
原来，这个计划，日月教早就知道吗？
也就是说...天使的自杀心愿暴露，也有他的一份责任吗？
虽然现在这个计划核心内容与白云曦的救世计划无关，但里面包含了大量他自己的分析、推演...
如果这份计划落到白云曦父亲手里。
他那如同老狐狸般精明的头脑，绝对能从中分析出无数与何诚之前说辞矛盾的细节！
到时候，别说撤销遣返命令了。
恐怕连何诚自己都会被彻底打上“不可信任”、“意图不明”的标签。
甚至可能牵连到白云曦的计划！
不行！绝对不能给！
何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那个存储着他所有秘密、所有计划，也存储着...
无数关于白云曦的点点滴滴。
她的爱好、她的习惯、她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甚至还有他自己那些羞于启齿的、如同日记般记录下来的爱慕之情的手机。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把计划修改一下再提交？
不行，时间来不及，而且以白超雄的精明，肯定能看出修改痕迹。
找借口说文件丢失？
太拙劣了，只会被认为是谎言。
怎么办？
何诚的目光落在脚下坚硬的水泥地面上，眼神逐渐变得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他和白云曦的约会的背景。
从第一次拍下就设置为背景图片，他一直没有更换。
他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这里面，有太多...太多他舍不得的东西了。
但是...
他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等待着他回应的姬玲。
又想起了昨晚白云曦那失落的眼神。
“对不起了，天使...有些回忆，只能暂时封存在心里了。”
下一秒，何诚做出了一个让姬玲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高高举起手机，然后用尽全力，狠狠地将其砸在了地上！
“啪嚓！”
屏幕应声碎裂。
但这还没完。
何诚仿佛犹不解气，抬起脚，对着地上的手机残骸，用力地踩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手机外壳变形，零件飞溅，彻底变成了一堆无法识别的电子垃圾。
姬玲似乎被何诚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破坏性的举动惊呆了。
她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困惑和无法理解的情绪。
甚至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体。
何诚喘着粗气。
看着脚下那堆曾经承载了他无数心绪的残骸，心中百感交集，有种说不出的痛楚。
“救世主...为什么？”
何诚流着泪抬起头，看向姬玲，露出笑容。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东西，该毁掉了。”
他向前一步，逼近姬玲。
“姬玲，你也别跟我装傻了。”
“你对日月教，或者说，你对教主，真的有那么忠心耿耿吗？”
姬玲似乎想反驳，但何诚没给她机会。
“如果真的忠心，你那份遗书里，为什么会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和憎恨？”
“你只是在执行命令，像个机器一样。”
“你的心...早就厌倦了这一切，不是吗？”
姬玲彻底沉默了。
“你说过我是救世主，你希望我能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
“那么，我就来当这个救世主，那我就改变这个世界！”
“我...”
她试图用惯常的语调回应，但声音却有些不稳。
“我...职责...是...”
“是记录，不是判断，对吧？”
何诚替她说了下去。
“所以...”
“回去告诉教主，手机在意外中被毁了，里面的数据，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看着姬玲，提出了自己的最终方案：
“但是，我，何诚，可以作为人质，跟你们一起回国。”
姬玲猛地抬起头。
“告诉白叔叔。”
“白云曦参加这次大赛，是她自己的心愿，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日月教不利的事情。”
“有我这个人质在她身边，她就算真有什么别的想法，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真的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威胁到了日月教的利益...”
“那就...杀了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