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审讯专家里也有年轻的，比较年少有为的，此时此刻皱着眉：“真恶心啊这人……”
赵泊欢：“他要不恶心就不是他了。”
所有人都在心里叹了口气，面色沉重地看着单向玻璃的另一面，左筠心似乎还是那样波澜不惊，从她进去开始，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左筠心歪歪脑袋，不顾巴赞特有那么一瞬间抽搐的脸，说道：“你是真的喜欢我妈吗？”
“你可以质疑我说过的所有话，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是真的爱她。”巴赞特抿抿唇，犹豫了一下，才说，“你爸妈小时候逃走的时候，我也在，我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左筠心眉毛一跳，脸上终于多了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是真的。我小时候还什么都不太知道，当时一个人无聊，就经常跑出去跟园区里的小孩儿玩儿，认识了你爸妈。你妈妈，很善良，很温柔，我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但是你爸也老是在，我每次想和你妈独处的时候他都要横插一脚。”
“但当时我都忍了，没办法，谁让你妈喜欢跟他一起呢。”
“后来，你爸妈想逃跑，因为看到太多的小孩子被打，被卖掉，或者去干其他的，你妈有点害怕，你爸就说，要带她跑出去。我当时凑热闹，跟着一起跑了。”
左筠心：“………………”
哇呜，unbelievable。
玻璃另一面的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复杂而微妙的神色。
每一个字都能听明白，说的也是人话，怎么从巴赞特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听不懂呢？
“但是走一半我就后悔了。”
众人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就说嘛。
“因为我突然想到，你妈妈每次来主动找我都是缺了什么东西，他们普通小孩儿生活不好，可我不一样啊，我在那里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别说小孩儿了，连大人都会巴结我。”
“我不在乎你妈妈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什么工具，只要她肯来找我我就满足了。但是我们一旦走了呢？跑到了外面，我们去哪里？被警察找到带走，然后被收养吗？那我还能再见到你母亲吗？你母亲还会因为缺什么东西来找我吗？”
巴赞特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病态的笑：“所以我反悔了。我停下了，我开始沿途留记号，让追出来的人能找到我们。我不会有事，我也可以保证你母亲回去之后没事，但你爸被抓回去肯定会被打死的。”
“能弄死你爸，你妈身边就只有我了，多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是没成功，警察来得比他们快，把你爸妈带走了，我一个人留在山上，等着我家里的人来把我带了回去。”
众人：“…………………………”
所有人的脸开始扭曲，表情一言难尽。
这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才多大啊，也就六七岁吧，那么小的年纪，不懂得别的，居然能想到这些，该说不愧是天生恶种吗？
这叫爱吗？这特喵的就是病态的占有欲吧！
左筠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吐还是怎样，她摸摸自己的脸，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左筠心：“我觉得你有必要好好思考一下到底什么是爱。”
“我当然明白什么是爱，这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巴赞特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要不是因为你爸总是在中间捣乱，我还不至于有那种想法。”
左筠心：“……你别把什么责任都推给我爸，没有我爸我妈也看不上你。”
巴赞特眯了眯眼。
左筠心现在很明显不想再和巴赞特聊了，她这次来本来也没有想要套话，就是和她父母有关的一些事情想问，现在问完了，她也就没必要再待了。
左筠心站起身，把椅子放回原位，准备出去，巴赞特在她身后又突然开口：“你本该是我的女儿。”
左筠心：“……”
左筠心真的很想回头啐他一口，但是现在是工作时间，她需要注意影响和形象，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有搭理他。
“我还有个儿子。”
左筠心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巴赞特耸肩：“都说到孩子上了，那我就说了吧。除了那个安排住你对门的女儿，我还有个儿子。”
左筠心蹙眉，外面的人也都坐直身体。
“那个女儿的出现是个意外。但是儿子是我故意的。你也知道了，我和狼帮关系匪浅，那是我爷爷当年留学建起来的黑帮，虽然说还会听我的，但是我的控制力已经越来越小了。”
“为了巩固我在狼帮的地位和权力，我和当时一个掌权人的女儿在一起过，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出生后我就回缅北了，他和他母亲一直生活在欧洲。”
“我和那个女人之间没有爱情，都是各取所需，我需要通过她来短暂获得认可，给我自己扩权争取时间。她不想结婚，只想要一个孩子，去父留子，我们俩就这样得来了一个儿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私底下也经营着贩毒的勾当，她的摊子，在巴西，办得还挺好，她需要一个孩子来继承她的位子，可以接手巴西的贩毒事业。”
左筠心眯眼：“叫什么？”算算年龄，这个男孩儿估计跟她差不多大，现在可能已经开始着手参与贩毒了。
“安东尼。安东尼·费尔奇尔德，他……可能就比你小个三岁吧。”
赵泊欢打了个手势，身后的特情局队员立刻就跑了出去，和还在欧洲的队员取得联系，去调查这个儿子。
左筠心叹了口气，说道：“你或许对我妈有过真心。”
巴赞特抬眸看她。
左筠心眼底一片冰冷：“但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
“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
巴赞特又突然叫住她：“不是你们警察为了任务击毙罪犯的杀人，而是为了泄愤的杀人。”
左筠心的手放在手把上，没有回头，但是在听。
巴赞特勾唇笑了笑：“我曾经因为你妈想过要找警察自首，当时我父亲还没死，我曾经试图反抗过。然后我父亲就安排我去杀人。”
“我以为我会害怕，但是没有。在我把刀捅进那个人心脏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种颤栗的快感。当时我只剩下一个想法：杀人，可真是太好玩儿了。”
巴赞特的尾音上扬，似乎现在都很享受那种感觉。
“或许就像你们说的，我就是天生恶种，我生来就享受那种杀人血腥的刺激感。”
左筠心维持着那个动作，良久，她才说：“有病。”旋即，推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