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画掀起眼帘，一双清透的秋眸泛着粼粼水光，顾盼生辉，“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昨天和我待了一整晚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顾画想听贺淮川亲口承认。
前世贺淮川的那一番话，就印证了此刻的场景。
是他说，他没走，只是去买饭了。
然后，他回来后没有看见她。
也难怪，他会对此事的所有细节了解得那么清楚。
因为他就是当事人之一。
顾画又留心一些，便瞧见他隐没在高领口下的，属于女人的抓痕。
离得近了，她还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气味。
那气味，有他的，也有她的。
混杂在一起，依然好闻。
“是我。”贺淮川没法否认，也无从否认，因为确实是他。
他是个有担当的人，一早就想好和顾画坦诚。
如果错过了时机，他努力积攒起来的一腔孤勇可能就会消散。
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要避一避。
但最终，还是得面对。
“既然是你，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顾画想起前世一直到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都不知道真相。
有点郁闷，也有点遗憾。
“没有顾及到你的意愿，就让这一切发生，或许你难以释怀，但不管你怨我，还是怪我，我都接受。”
“哪怕你骂我，打我都成，只要你觉得这样会好受一点。”
贺淮川一副愿打愿挨的样子。
他仿佛被推到了审判台上的罪人，戴着镣铐，诚心认错，也静等着顾画的宣判。
在这期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比煎熬的。
因为他不清楚，那悬在他脖颈上的刀会在什么时候落下。
“我不骂你，也不打你。”他这么好的人，她怎么忍心欺负他，纵然他要了她，也应该是事出有因，她会理解他，“不过，我失了身子，你得对我负责。”
顾画不会随便让别人负责。
如果对象不是贺淮川，她只会把这一次经历当成意外。
“你想让我怎么负责？”不管是哪一方面的补偿，贺淮川都打算尽可能满足她。
毕竟这事，是她比较吃亏。
“我想让你娶我。”直入主题，顾画不和他客气。
两厢情愿的婚姻，应该是幸福的。
顾画也想过徐徐图之，不必操之过急，显得她多么迫不及待。
但是，她可以等。
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能等。
单亲妈妈没什么不好，但会让孩子承受没必要的流言蜚语。
没了父爱的孩子，童年是有缺失的。
更重要的，是孩子父亲的人选合乎她和孩子的心意。
顾画小手轻轻地覆在小腹上。
按照前世轨迹，在昨天那一晚过后，这里就会孕育出一条小小的生命。
在顶流圈层，私生子的名头总归是难听许多。
贺淮川沉沉凝视着顾画，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他犹豫了。
但不是不想负责。
而是结婚是大事，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将她和他绑在一起。
“我当然愿意负责，但我怕你会后悔。”贺淮川右手搭在桌面，没节奏地、一下又一下地敲打。
敲打声音不大，但在清幽寂静的环境中，却异常清晰。
“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和你结婚，你也不会亏待我。”死后相处过的那些年，她明白了贺淮川的感情。
他的私生活很干净，没有其他一些富贵人家子弟乱七八糟的习惯。
而且，他还自律得可怕。
相信她嫁给了他，不会太糟糕。
一切都值得憧憬。
“我会好好对我的妻子。”言外之意，假如她嫁给了他，那他不会亏待她。
妻子的人选，也得让他点头。
不是家族随意硬塞给他一个，他就要被迫接受。
贺淮川想过让顾画幸福。
在顾画说出结婚的提议，他可耻的心动了，也卑劣地想借坡下驴，直接答应她好了。
可是，他要了她一次，不能再那么贪心，强行捆绑她的人生。
如果她和他在一起感到不快乐、不幸福，那他宁愿让她自由。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实际上，我头脑此刻很清醒。”顾画认真地想了想，问道，“但在结婚之前，我还想了解，除了我之外，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后半句话很关键。
决定了她要不要放弃他。
毕竟，她不能棒打鸳鸯，强制拆掉他的姻缘。
另外，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她是不会招惹的。
尽管他清楚贺淮川很早之前就对她一往情深，但到底有多早，她尚且不清楚。
保不准，还不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他藏得太深，愣是让她二十多年都没能看透。
贺淮川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她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没有别人。”贺淮川一点迟疑也没有，当场反驳，“我没有喜欢别人。”
他喜欢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她。
不曾改变过。
“那么娶我，会让你觉得憋屈吗？”是否他心不甘情不愿，要是这样，那她就不上赶着了。
人生不是只有一个选项。
她不是非要嫁他不可。
如果她的强求，换来的不是一对有情人的终成眷属，而是一对怨偶的两看相厌。
顾画宁愿一个人抚养孩子。
“不憋屈，我会觉得很庆幸。”好像天上掉下馅饼，而他刚好被砸中，晕乎乎的，有一种梦幻的不真实感。
庆幸娶了她的人，是他。
“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顾画和他四目相对。
好好对待妻子，不是简单地给予物质上的支持就可以。
还得有爱，有陪伴。
顾画想过他会否定，那么结婚一事就得从长计议。
可以往后拖一拖，直到他喜欢上她。
如果前世轨迹发生偏转，她一辈子也没办法让他对她情根深种，那就算了。
只能说他们有缘无分。
贺淮川心头猛然震动，他浓密的眼睫毛闪了闪，下意识地想另找个话题糊弄过去。
掩埋了那么久的秘密，不能就这么戳穿。
他那恶劣的心思，一旦暴露在顾画面前，或许会让她误以为他是小人，是变态，对她别有用心。
还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这样一来，她肯定会疏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