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接过纸条，凑近蜡烛的光源下，看清楚上面写的文字。
他看完纸条并没有按照忠勇侯的安排，去床上休息，反而正了正神色，转身正对上霍雄。
两道幽深的影子映照在墙上，一高一矮，高大的影子看上去已经能够笼罩住另一道影子，霍骁这才发现，原来父亲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他阴影下的人。
“爹，今天阿骋问您的问题，您并没有回答，您能不能跟我说说，您究竟准备怎么办？”
霍雄看着霍骁严肃的神情，找了张口，随即低叹出一口气。
“骁儿，我是边境守将，我们霍家世代的责任就是守卫边关......”
霍骁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无奈与不甘。昏黄的烛光投来，只能照清楚霍雄脸上一半的明暗。
“爹，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不臣之心，可是我想问的是，眼下你准备怎么办？”
霍骁仿佛没有看到霍雄的为难，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
“您也知道今年北境人的日子比以往都要艰难，咱们马上就有硬仗要打，面临什么样的境遇尚不可知，皇上又在背后咄咄逼人，我不想咱们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
这番话，霍骁说的无比直白。
他与霍雄的想法不同，他虽然也无反心，可不代表他霍骁不会自卫。
守卫边关固然重要，可他一家老小的命也重要。
“骁儿，爹觉得朝廷的阁老尚书不会眼睁睁看着皇上糊涂......”
一个国家的运转，虽说都要听皇上的统治，可是却又不仅仅是他一人便能治理的好的，依靠的还是朝廷的众位臣工，文武共治。
霍雄为官数十载，心里知道皇上和百官之间是有一种相互制衡的微妙关系的，要想稳定的推进，皇上不会不顾朝臣的意见。
“爹，您常年驻守边关，您有多久没有与六部的官员打过交道了。”
霍骁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这个动作虽然是对父亲的不敬，可是这种心情他无法压抑。
“如今的朝廷，从上至下可有不贪不蛀的？您忠君守正，可是朝堂上的派系林立，党争纷纭，您真的不知道吗？”
他一个朝廷钦赐的将军，忠勇侯世子，背后站着长公主的人，到兵部户部去讨要西北军应拨的粮饷，还被人伸手索要贿赂，可想朝廷和皇上已经昏聩到何种地步。
也就是父亲，身份特殊，从小就被祖父教导要忠于朝廷，忠于君上。
“骁儿，不可太过激进......”
霍雄被霍骁一连串的话怼的哑口无言，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你祖母尚在京城，她毕竟姓秦......”
这句话倒是让霍骁激动的心稍微冷静下来，是的，皇上不考虑祖母的立场，可是他们父子还要考虑祖母的安危。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霍雄刚想转移话题催促霍骁去休息，却不想又被他扔出一句话，让他如遭雷击。
“爹，二皇子临行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
霍骁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他说秦家对不住霍家......我一直在想，哪里对不住霍家？”
二皇子显然是知道了皇上与北境人通信的事情，霍骁回忆着他当时说话的语气，有着很重的悲伤与绝望。
书信的事情，马家被灭门，反倒是他们霍家，说到底也只是他诈死，二皇子为何有那么浓重的情绪。
而且霍骁觉得二皇子说的对不起，应该不是向他个人说的，而是整个霍家家族。
这个疑惑让霍骁一直心生警觉，所以牵扯到皇上，他总是习惯性的要做最坏的准备。
“爹，我比不上您的境界，我不可能站着挨打的。”
霍骁转身走到一旁的一座小沙盘旁，盯着上面的布局说到，
“必要的时候，我会反击的。”
说完，他将一面黑底的虎头旗拔起，插在了中间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