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诵经
“翠萄，替我在这陪着太子妃。”
“是。”
陪，说的好听，不过是看着韩静窈罢了。
即便带着怨恨，等萧舒婳真走了，韩静窈还能放松一些。
只见住持跟着萧舒婳一同出去，也不知道又去密谋些什么。
韩静窈的心思难以沉下来，诵经诵得磕磕绊绊。
实际上她并不敢糊弄了事。一是佛祖之下，她有着敬畏之心。她不是想祈福，她是怕降罪。二是她佛经晦涩难读，她一读错，闭着眼打坐的子觉就会睁眼看过来。
就算错了也不会被纠正，但韩静窈所坚持的骄傲，还不能接受这样的存在。
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这佛堂越待着越觉得冷，嘴上没停过，于是又口干舌燥。韩静窈小幅度来回扭动着身子，缓解腿上的压力，膝盖逐渐变得麻木。
烧了不知道多少卷了，可旁边木几上堆成的小山还不见下去。
突然走过来一个人，将盛着水的木碗放到了木几上面。
韩静窈被打断，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还带着警惕。
是另一个小和尚。
那人对着韩静窈深深弯下腰行礼后就走向了侧面。
他换下了子觉，打坐在那。
子觉离开的时候，还对她行礼。
韩静窈只觉得嘲讽。连在这打坐的和尚都要换班，她却得一直跪在这里。
她的侍女递过来新的一册，又是铺天盖地全是字。
各宫抄来抄去都是那几章，有些内容她都念了三四遍了。
就是这本的字实在歪歪扭扭，不像是有正儿八经念过书的。名门望族家的小姐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狗爬的字。
因为字丑，韩静窈还得分辨一番，本来她心头就窝火，此番的不顺畅，让她更不耐烦了。
要么这是哪个宫女下人提成的妃嫔，要么干脆就是替主子代抄。
前者倒是没办法，若是后者…
那是她明摆着被皆知的消遣，所以才敢如此蒙混过关。
韩静窈忍着怒意又念了两页。
“娑婆诃…者吉……罗？”韩静窈皱眉，穿插着抱怨，“这写的到底是什么？”
“阿…悉…”
“阿悉陀夜，娑婆诃，”后面的半句被又回来的人补上了。“怎么，太子妃不识字了？”
韩静窈气不打一处来，“分明是…”
她将这册合上去看封皮，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宫这么敷衍了事。
右下角赫然写着，元祥宫。
要争辩的话被她咽了下去，将册子又翻了回去，强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管这是元祥宫里谁做的，贤贵妃作为一宫之主，韩静窈什么也说不了。
萧舒婳见韩静窈如预料一般的反应，心情愉快多了。
瞥了一眼在角落里悠闲的翠萄，她正捏着帕子偷笑，大仇得报，痛快得很。
是萧舒婳故意安排的，但这是不是元祥宫的人写的又有什么所谓。
韩静窈剜了一眼翠萄，将注意力放到手中的经书上。
结果后面的字更丑了，鬼画符一样，像是抄写的人写着写着就睡着了，连本人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的程度，就更别提韩静窈了。
磕磕绊绊又往后念了两句，萧舒婳还在她身后补充纠正。
韩静窈没办法直言她多嘴，只得道，“公主这般闲的没事做？”
“安平也是怕太子妃念错了经文，没祈到福，佛祖反倒要降罪。况且也是巧，我也抄的这部分经文，有些印象。”萧舒婳微微俯下身子，在韩静窈身后靠近，“太子妃有什么不懂，可以直接问我。”
韩静窈下意识不是躲开萧舒婳的靠近，而是将手里的册子拿远了一些。
她想的居然是要先替元祥宫遮掩。
如此一来，萧舒婳竟然萌生出了一种她也很可怜的错觉。
韩静窈拒绝得干脆。“不必了。”
“我这也是为太子妃着想，就凭这个速度，也不知道要诵到什么时候，太子妃跪的住吗？”
翠萄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萧舒婳身边，韩静窈的身后。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说着风凉话，“殿下，世家不是常有要跪祠堂的，太子妃会有经验呢。”
韩静窈拿着经书的手十分用力，指节泛白，调整呼吸后，装作旁若无人的样子继续念着经文。
“那太子妃可别糟蹋了各宫的心意。”萧舒婳往木几上又放了一摞册子，对着韩静窈挑眉问道，“能做到吧？”
既然没有否定的选项，韩静窈也只能咬牙切齿地忍耐承受。
萧舒婳又去吩咐了一圈，自然要好好照料太子妃。
明明萧舒婳带着翠萄已经离开，可被凝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在广华殿的环境下，依旧如芒在背。
看守她的小和尚又来换班。凭借他们的更换次数，韩静窈推算着时间。
天色渐晚，这次进来的小和尚居然灭了殿内好几盏灯，光线立刻就暗了下来。
不等韩静窈怒火发作，小和尚就已经找到自己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打坐下去。
韩静窈只好将册子拿得再近一些，才能辨别上面的字。
她再次左右移动着身子的重心，去缓解腿上的刺痛。可陪伴她的侍女却开始抹起了眼泪。
韩静窈低声呵斥她，“你哭什么？”
“奴婢替主子委屈。”侍女抹了把眼泪，起身也拿了本册子念了起来，“奴婢陪您。”
可广华殿上下被萧舒婳打点过，侍女替代的事，自然是行不通。
而令韩静窈更为恼火的一点是，他们并没在侍女代做的一开始就制止。等到侍女完完整整诵完一本，连韩静窈都觉得这样可行，至少有希望轻松一点的时候，才来说明。
他们旁观着她的侥幸。他们在看她的笑话。
这对韩静窈无异于又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韩静窈摔了经书，想要直接起身就走。
住持一直是那副平静如水的神态，没有阻拦，没有规劝。他只是完成任务，韩静窈如何都与他无关。
完成与不完成，他自会如实禀报。
是了，他不止会向萧舒婳禀报，还有整个宫中，也有病着的那位。
没有别的解决办法，韩静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好像永远也念不完，她会被困在这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