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姜卿脑海里涌入了一些记忆碎片，却完全拼凑不出什么来。
黑血吐出，姜卿感觉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看来太子没骗她。
只是这床榻被黑血染脏，姜卿没找到擦拭的帕子，就用自己的袖子来回擦了擦，反倒将被子颜色洇得更多。
似乎闯祸了。
姜卿眼睛朝外撇去，段灼琰出去就一直未归，她心下微微松口气，就感觉有些困乏，只好躺回玉枕上，眼皮渐渐阖上，睡了过去。
段灼琰从太子梁缵的房里出来，他面容上的死相被破解，显然若非有段灼琰在，今夜他就要成为姜卿的刀下亡魂了。
他又步履沉沉回到姜卿的床榻前，黑血把她的衣襟也弄脏，袖间隐约可见一些血迹，和被子上的某处脏污吻合，段灼琰不禁摇头。
段灼琰掌心微动，眼前突兀的黑血印迹便都消失殆尽。
原来小狐狸名唤姜卿，时隔两年他终于知晓了她的名字。
他心底疑惑为何姜卿会失忆，又被他人封印住妖力成为一介凡人，垂首看去，姜卿搭在床榻边沿的手掌生出一层层的茧，是苦练各种杀招时留下的。
她刀刀狠戾，步步紧逼，一招一式都昭然若揭她受到过严苛且精密的训练。
那时她还是小狐狸时看起来倒是懵懂单纯。
段灼琰平生头一回对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兴趣。
眼前名为姜卿的狐妖身上背负了太多秘密，又与皇宫秘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脚下的戒律圈因为他的进入散发点点荧光，段灼琰的鞋履往上面轻踩，离开了寝宫。
皇宫卯时起就有宫人开始走动，姜卿从床榻上幽幽转醒，一夜好眠令她神清气爽。
宫人在外头得了命令，今日不会进入房内打扫，姜卿站起来想往外走去，在靠近戒律圈的那一刻被陡然烫到。
段灼琰不允许她离开。
姜卿觉得新奇，蹲下身去看地上已经消失不见的金色戒律圈，手指刚刚触碰上去，就浮现出光芒。
兴许是察觉到姜卿没有了离开的心思，她的指尖未像第一次那样陷入一片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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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灼琰催动法力回到青山，梁国寺僧人此时已在三宝殿内吟诵佛经，他迈步朝藏经阁走去。
藏经阁有专门掌管书籍的小沙弥，看到段灼琰前来躬身行了一个佛礼，“禅心大师。”
段灼琰也双手合十向他回礼，随后往藏经阁里面走去。
穿过排列整齐的木质书柜到达藏经阁深处，是一面挂了佛祖画像的高墙，他把佛像恭敬取下，当手掌覆上那堵墙面时符文并现。
段灼琰嘴边低吟出一段梵语，法力通过掌心向墙体输送，没过一会儿，眼前的墙面就从中分开，露出里面的布局。
这是一个类似暗室的地方，没有窗户，但里面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金灿灿的佛光。
暗室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武器，左边角落的石柱上是一座缩小的塔楼，定睛细看能发现那是早已在人界消失不见的锁妖塔。
段灼琰走进去，身后的墙便自动合上。
他脚向后划，直接盘腿坐到地上，琥珀色眼睛紧闭，房间内众多古书无风自动，翻开的书卷里面的字迹悬浮在空中。
这里面不仅收藏了举世无双的佛经功法，还有关于妖魔一界的相关禁术。
当段灼琰再次睁开眼时，所有内容都尽收眼底。
狐妖一族有迷惑心智的本事，修炼禁术可篡改他人记忆。
他收回术法，暗室内此起彼伏的金光逐渐黯淡，段灼琰又再次用同样的方法离开了暗室。
等回到皇宫接近巳时，姜卿一个人待在寝殿里，除了床榻哪里都去不了。
段灼琰盘算过时辰，知道自己不会离开皇宫太久，因此下令让宫人不得擅入房中，倒是苦了姜卿，服过解毒丸至今还不曾进食，好在她饥饿感并不明显，大概是因为曾经被饿过太多回了。
段灼琰托着餐案进入寝殿，姜卿坐在床榻上，细细端详着被褥上金线刺绣的龙纹，听到他的脚步循声望去。
“给。”
里面是精致摆盘过的三菜一汤，皇族生活果真奢靡，早饭都如此丰盛。
只见段灼琰先把餐盘放到上等桃木桌上，继而掌心微微向上抬，戒律圈顷刻间发出淡淡荧光，他示意姜卿过来。
姜卿尝试用脚尖去触碰方才被烫到的位置，戒律圈没有再攻击她，于是她安心走过去。
“太子为何要把我关在这里？”
为何？
段灼琰扪心自问，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他随心而动，大抵是见到曾经救过的小狐狸落到这般田地，身上又无杀孽，我佛慈悲，自然是想要为其消除灾厄。
“你身世诡异，总让人有些好奇。”
姜卿凑近去看他细长的睫毛和琥珀色瞳孔，和刀疤脸吓人的长相完全是天上地下。
“太子还会算命？”
“略懂一二。”
“那你为何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又为何…”
“先用膳吧。”
段灼琰的目光落到为姜卿端来的玉碟边沿，避开了姜卿的提问。
姜卿嘴角顿时勾起一抹笑，没再说话，端起碗筷食用。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吃到这么精致的食物了。
用完膳后，姜卿放下碗筷，轻轻擦拭嘴角，段灼琰已经离开。
她起身尝试想要走到房门，却在迈出第一步时就被一股大力骤然拉回床榻边。
好在她动作灵敏，未被这股拉力伤到。
段灼琰这是要把她锁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姜卿微微蹙起眉。
而离开后的段灼琰并未远去，如今太子的疯症时好时坏，孙皇后几乎每日都要来照看太子，他在等她来。
直到午时，孙皇后才经过重重守卫，进入明德宫。
她今日和梁庄一同上朝，衣服还未换下，穿的是金色百鸟朝凤的朝服，每一缕发丝都被盘到头上。
“见过孙皇后。”
“禅心，难得见你在此等本宫，太子可好？”
“大致无碍。”段灼琰平静看向眼前已不年轻了的女人，向上勾的眉峰让她更为锐利，“孙皇后可知贵妃近日去处？”
孙皇后祥和的笑容有一瞬间凝固，她和那个贵妃向来不对付。
“若是你想知道，本宫这就派人去盘问一番。”
却见段灼琰只是摇头，掌心的佛珠轻轻往回扣，“不劳烦孙皇后。”
其实他施用法术便能找到贵妃的位置，这番等候不过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下一秒，段灼琰施法封闭了姜卿所在的内殿大门，不知是察觉到什么，将要落下的指尖一滞，就听到门外的侍卫跑进来朝孙皇后一叩一拜，“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说是有要事相商，请您前往长乐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