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
陆明月衣裳素净，脂粉未施，倒在曹氏身上泪流不止。
“公主府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现在街头巷尾，随便抓出个人，都在说我的事儿。”
“他们都说......他们都说......”
陆明珠泣不成声，怎么也说不出那些难以启齿的话。
“我不要活了！”
曹氏心疼的和陆明珠一起落泪，她好好的女儿，刚回到京城，大好的前程，怎么就遇见这种事情！
“你是上好的瓷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要怪就怪那个宋如意，相貌寻常，又无才无德，想是许不到什么好人家，就见不得别人好。”
“可怜我的明珠，明明前程似锦，现在却是明珠蒙尘了。”
“娘，女儿的命......好苦啊！”陆明珠扑倒在曹氏怀里，露出个后脑勺，不停的抽动，一看就哭得厉害。
曹氏见此又是心疼，又是不甘，悲伤之下只觉得头昏脑胀，竟有些体力不支。
好在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晕眩，很快就恢复过来。
想到她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虽然这些年陆明珠都不在身边，但她无时无刻不在记挂。
平时几个丫头在她身边撒娇卖乖，讨好侍奉也算是贴心，但到底不是她亲生。隔着一层肚皮，区别不是一般的大。
这些年她汲汲营营，就只为了给陆明珠找个好人家，指望她终身有靠。
不然等她和老爷没了，成儿虽然是她一手养大，但能顾及到明珠这个姐姐多少，也很难说。
尤其是明珠的身子柔弱，哪里受得了夫家那些磋磨。她给人做了这么多年媳妇儿，最清楚女子嫁人后想过得如意，到底有多艰难。
权力才是最好的护身符，皇后之位虽然不易，但只要明珠一日坐在上面，家族就一日不会弃她于不顾。
至于无所出者殉，那是对嫔妃，不是对皇后。宫里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是皇后的孩子。
除非皇帝留下遗诏，要皇后殉葬。否则新帝再如何大胆，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殉葬自己的嫡母。
可是所有的一切，如今都成了梦幻泡影。
大庭广众下落水，被人全身湿透的救起来，中间少不得有些触碰。
虽然事急从权，性命为重，不仅不能怪那位邓小公子，还得好好感谢人家。
但皇后的事情，到底是吹了......
陆大人双手背在背后，垂头丧气的在边上走来走去。看见曹氏母女两个，在那里嚎啕大哭，忍不住直叹气。
“别哭了，哭得我头都要炸了......”
“有功夫在这里伤心，还不如赶紧想想，还能怎么挽回！皇后之位是不要想了，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不能就这么便宜一个庶子！”
“即便不能嫁到宫里，也要联姻那些门当户对的人家才行，一个左手医书右手银针的大夫，嫁过去有什么用！”
“陆正远！”
曹氏怒道，“你不要忘了，明珠也是我们的女儿！都这个时候了，还只想着利益。为了给明成铺路，就要逼女儿去死吗！”
陆正远气势立刻弱了下来，狡辩道，“我这也是心疼她嘛......”
“那个邓越之，文不成武不就，一心都在学医上，脑子里没有半分功名利禄。”
“就算成了个名医，也还是个白身。即便去了太医院，做到院判的位置，也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官。”
“明珠是我们的嫡长女，要是嫁了这么个人，陆家的脸面丢尽不说，你就能甘心？”
曹氏咬牙，她当然不甘心！但再不甘心，又能如何？这事儿已经成了众人的谈资，尤其是在那些粗人口中，传出好些个香艳版本。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人言可畏四个字，就能将她们给逼死。
若是不闹大就罢了，现在人尽皆知，明珠要是不嫁给那邓越之，她未来的夫婿想起这事儿，能有她的好日子过？
还有那些妯娌、婆子，只要一个不谨慎，就能让她们给套进去。
这么大给把柄，还是遮掩不住的。她那些妯娌身上要是有这么个事儿，她都要可劲儿的拿捏！
曹氏含着泪，和陆明珠道，“你爹是男子，不懂女人间的事情。”
“娘也不甘心把你嫁给这么个人，但谁让你是个女儿家。天下女子无不想得到丈夫的爱，若得不到那有尊重也是好的。”
“如果连尊重都没有，那便是在黄连水里泡着，苦熬罢了。”
“那邓越之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个心善的人。嫁给他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一定会被善待，也是你眼下最好的选择。”
“兴许这就是我们娘俩儿的命吧......”
陆明珠摇头道，“不，我们就只见过那一面，我不要嫁给他......”
陆正远道，“既然女儿也不愿意，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就说明珠患病，回江南休养，过个一年半载，事情淡了之后，再说别的。”
“江南也有不少豪族，明珠身体不好，嫁到那边儿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