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寒的沉默，让屋子里瞬间变的寂寂无声。
唯有炉火上的烧开了的茶壶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良久，夜清寒抬眼去看尹正义：“既然保护的如此周全，怎么本世子的叔父还是遇刺了？”
两人目光相触的那一瞬。
尹正义的眼神闪了闪，下意识地垂下眼帘，躲避他的目光。
但是尹正义很快便懊悔起来。
虽然他刚认识夜清寒没有多久，但是他已经看出，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清冷拒人于千里，其实内心却是细致入微的。
他很快抬起脸，对夜清寒：“世子也知道太后在联络濊貉王，自然就放松了对无涯山庄的监控。”
夜清寒没有回答，只是不置可否的看着尹正义。
尹正义被夜清寒看的有些发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世子应该清楚，太后的为人。”
夜清寒挑眉望向尹正义。
尹正义继续说道：“利益为重，无涯山庄如今对她老人家没有还什么利益可言，她老人家自然不会去管。”
尹正义说完，夜清寒的眸色渐沉，放在桌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所以，如今本世子对俞太后有用？”
尹正义毫无惧色，浅笑着继续说道：“难道世子您不好意，太后心中所想吗？”
夜清寒抬起眼望向尹正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
“太后联合濊貉。”
夜清寒声音清冷：“俞太后想除掉珍妃和和顺太子，至于灭掉整个犬戎吗，她不会不知道犬戎才是大宇最好的屏障吧，她就不怕濊貉联合北疆五十个部落一起攻打大宇吗？”
尹正义握住发烫的水杯，望着这个曾在山崖上救过他一命的夜清寒，迟疑了一下，方才开口：“夜世子不也是打算在议和之时行动吗？”
虽然夜清寒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确实有想过在议和之时杀了珍妃，为他的叔父报仇。
只是想到这么做的后果，他才一直犹豫不决。
尹正义说道：“太后比世子更担心后果，所以她才想到让在下联络夜世子。”
“哦？”
尹正义说道：“太后并没有想过要除掉阿史那磨，她只想除掉珍妃，但是天使和贤王都不可以出手，否则会被诟病。”
“俞太后想让本世子做这个恶人？”
尹正义道：“珍妃会随阿史那磨一起来黑水城议和，但是他们进城第一天贤王不会直接安排商议议和之事，而是会设宴款待，珍妃不会赴宴，会直接去下榻的驿馆，如果世子想报仇，这是最好机会。”
……
花落按照景琛说的方向，找了好久，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外面找到了夜清寒的马车。
但是老板非后院不让进，她只能在屋外面等着。
好在老板还算有眼力劲，给她泡了壶尚好的寿眉，还端了碟点心。
她百无聊奈的坐在前厅喝茶吃点心，只将一壶寿眉喝的都没有茶水的颜色。
夜清寒才从后门走了过来。
夜清寒看到花落的时候有些吃惊。
花落迎上去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你不舒服？”
“没，只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夜清寒淡淡的说道。
花落见状追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这里来？”
“想喝茶。”
“你答应过答应我，我不会是蒙在鼓里的那个人。”花落不相信的望向夜清寒，他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平日里的吃食用度都是景琛在打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来到这样的地方喝茶，“你真的只是来喝茶？”
他看着她，毫不迟疑的说道：“真的。”
“……”
花落虽然表示怀疑，但是夜清寒不愿意说，她也不好追问。
出了茶室，坐上马车回花府。
昨夜累的厉害，今天才休息了没多久又被夜清寒喊了出来逛街，花落上了马车没一会便打起盹来，她先是靠在了夜清寒的肩上，跟着干脆缩进了他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踏实的沉沉睡去。
夜清寒垂眼看着花落的睡颜，想将她歪着的小脑袋扶正，她却因为马车里没有生活盆，冷的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四肢却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她在他面前毫不设防的样子，让他的心不觉得一暖。
他怔怔看了她良久，如果那一刻真的到来，他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
夜深人静的犬戎王宫。
阿史那磨在珍妃的门前站了许久，方才推门进屋。
屋里没有张灯，只能借着屋外清冷月光看到软塌上纤细的人影。
阿史那磨沉默了很久，方才开口，声音听起来虽然很平静，却比平日沉重了几分：“母妃……本王还可以喊你母妃吗？”
“……”软塌上的人影寂寂的抬起头，看着门口的阿史那磨，因为背着月光的原因，阿史那磨的脸上黑漆漆一片，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从他微微发颤的身板来看，他应该没有听起来那么平静。
阿史那磨见珍妃没有开口，继续说道：“本王很小的时候就很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母妃和妹妹都那么好看，唯独本王又黑又丑，本王以前一直找不到答案，现在终于明白了……”
“你在怪我？”珍妃沉默了会，终于开了口。
阿史那磨问道：“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我只记得为了逃避俞太后的追杀，一路往北跑，那年大汗，北疆死了很多人，你就躺在死人堆里，瘦的都哭不出来声了，我不是好人，没有救世主的心，我救你只是因为我刚失去我的儿子。”
“所以我只是个代替品。”阿史那磨冷笑了声，“那怪这些年，你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妹妹，不让她收一点人间疾苦，却让要我为了给你报仇，做尽见不得人的事情！”
珍妃听完抬眼望向阿史那磨：“不愿意你可以走！”
阿史那磨被珍妃说的一怔。
珍妃却继续说道：“你让人看着我不就是怕我把你不是和顺太子的事情说出去吗，既然怕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因为我死了就没有可以启动机械甲，北边的濊貉就可以轻易的将如今的犬戎取而代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