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现在还有点理智在，纪舒弛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日记本塞在最里面的缝隙里，本子不大，完美隐藏。
合上抽屉后，纪舒弛倒在病床上，眼睛开开合合，终究还是坚持不住陷入了睡眠。
她好像做梦了。
因为睁开眼看到的不是病房，也不是丘砚友情价卖给她的那套房子，而是一套完全陌生的房子。
她起身打量，看到电视柜上有一个相框，上面竟然是自己和外婆在老房子的院坝前的合影。
房子背后有一片树林，当初修建这座老房子的时候，背后还是一片山。
纪舒弛记得，外婆说过，有一回连续下暴雨，山体滑坡，倾斜而下的泥石流瞬间压垮了右边的两间屋子。
如果不是她还在城里读书，就正正好住在被压垮掩埋的那两间屋子的其中一间。
暴雨停后，当地政府带头统计了镇民们的损失，首先就是加固山体，防止再滑坡伤人伤财。
山体修好之后，又在山脚下栽种了一排树木。
外婆听说这些树木一定程度上能缓冲山石砸下来的力度，随后自己找人来修葺屋子的同时还花钱买了些半大的树木移栽在屋后。
照片上的树木已经长得很高大了，外婆也苍老了很多。
纪舒弛拿起相框抚摸外婆的脸。
可是照片上的她扎了两个麻花辫，额头顶着一片齐刘海，做着可爱的鬼脸。
她小时候也留过齐刘海吗？
纪舒弛怎么也记不起来小时候的发型，但是不会记错的，这的确是她和外婆的合影。
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寻找有用的信息，一共两个房间，还没来得及查看，就听到房子大门外面有声音。
纪舒弛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从猫眼往外看，只看到两个人的背影进了对面的房子。
她只好返回家里，靠在墙上发呆。
“对啊，这家里应该有镜子吧！”
纪舒弛蓦地直起身，直奔卫生间而去。
台盆上有一面很宽的镜子，纪舒弛摸着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人也摸着自己的脸颊。
眼角没有纱布了，倒是有一道在灯光投射下看得清清楚楚的伤疤凹痕。
她惊慌地退出卫生间，捂着心口大口喘气。
镜子里的人不是她，她也没有齐刘海！
房子外面又有动静，纪舒弛决定叫住那两个人问问，说不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深呼吸着走向入户门，握紧门把手往下压，门推开一道缝。
有人主动走过来了。
“你好，要不给你看看？”外面那人把手中的收纳箱朝她这边倾斜一点，“真的是帮梵梵拿点日用品去新家的哦。”
纪舒弛握着门把手的手都在发颤。
这句话，是当时她对梵梵的邻居说的话。
如果她现在是别人，那外面顶着她五官的纪舒弛真的是纪舒弛吗？
这里只是梦境吧，她不小心消化了一点药，这是药的副作用，一定是。
纪舒弛随意地扫了眼收纳箱里的物品，点点头：“可以了。”
外面那个“纪舒弛”随即道别，但她却没离开，反而和她对视起来。
纪舒弛记得，当时就是这几秒的对视，她才注意到了邻居眼角的伤疤凹痕。
她心中顿觉惊悚万分，一瞬间大脑都被恐慌占据，她叫住门外的“纪舒弛”：“纪舒弛，快点离开。”
说完就砰一声拉上门，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喘气。
如果外面的纪舒弛就是她自己，那自己现在就是在另一个时空重复着发生过的事情。
只要劝自己离开，别再接近梵梵的邻居，那一定不会再次出错。
“不对......”纪舒弛再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只是重复时空，那是不是应该让门外那个“纪舒弛”顺其自然，如果她去了南北精神科医院，那自己是不是就能成功回去娱乐圈世界？
那外面的纪舒弛会不会已经是交换过之后的54号患者了？
脑子疼。
才想了这么一会儿，纪舒弛就觉得脑子里像是安装了豆浆机的旋转刀片，日的一声脑子都要搅没了。
朦朦胧胧中，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舒弛......54号患者，54号患者？”
“阳医生，54号患者有自主呼吸，但无法唤醒。”
“阳医生，54号患者手指僵硬。”
“小夏，舌压板，快。”
“医生，昨晚我听见54号连冲了三次厕所，不是拉肚子就肯定是喝马桶里的水的，我拿我的精神保证！”
“添什么乱，把55号患者带回病房去。”
纪舒弛感觉有什么东西试图撬开自己的嘴唇和牙齿，眼睛猛地一睁，对上阳译的眼睛，吓得他一激灵。
阳译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患者清醒了，设备暂时不撤，继续观察。昨晚负责54号病患吃药的护士是谁？”
阳译说着话往一旁走去，那头有个护士瑟瑟地举起手：“是我，我看见她全部都吞下去的。”
周围的人说了什么，纪舒弛全都听不进去。
她像被迫困在未知的透明防护罩里，外界的声音听不清楚，外面的人看不清晰。
她有点绝望，或者说......她很绝望。
再醒来还是在南北精神科医院里，阳译依然是她的主治医生，夏郁依然一点都不傲娇。
纪舒弛怔愣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有点想放弃挣扎。
或许她真的是54号患者，只要妈妈不来接，她就出不去了。
夏郁发现她的状态异样，连忙上前替她掖被角，柔声安抚她：“没事的，别害怕，会好的。”
纪舒弛拉起被子将脑袋都掩进去。
夏郁温柔地隔着被子一下下轻拍她的肩膀：“舒弛，别担心，你只是心理上还有些需要消化的事情没被消化掉，就像胃病患者消化食物总是要慢一点一样，你也只是慢一点。
不可怕的，知道吗？我反正觉得你离出院的日子不远了。”
纪舒弛把被子往下压，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真的吗？”
夏郁答得斩钉截铁：“当然了！”她拍了拍纪舒弛脑袋下的红色枕套，“我的好运枕套可都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