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后，沈砚辞吩咐人随便找位大夫，并嘱咐不要惊动任何人。
原主手下人办事很快，不久，大夫就来了。
“世子殿下，你这伤不算严重，不过也要注意休养，不得遇水……”
“嗯，知道了，不过大夫，这事……”沈砚辞淡淡开口，声音戛然而止。
大夫头又垂了几分，拱了拱手，开口说道，“草民未曾来过王府，也未曾遇到世子殿下。”
沈砚辞露出满意的浅笑，吩咐人道，“来人，送大夫回去。”
“谢世子……”
沈砚辞目视着对方的身影消失，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虽然知道这样也护不了南聿多长时间，但能多几日便是几日，如此甚好……
沈砚辞轻叹一声，眉宇间有几分哀愁。
少年行事向来不顾及后果，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出手狠辣又不给人留活路，可谓是肆意妄为。
自己也是可以护住他的，可偏偏少年如一只刺猬，竖着尖刺毫无差别地对待所有人……
也不知此时，又窜到哪棵树上躲着呢？不知道饿着肚子没……
——
如今中原里已经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一脚踏出王府，便可以听到街边百姓的茶后闲谈。
说什么当下京都很危险，大苗山那种诡谲的地方，来了个白发妖怪，据说还吸人血肉，五步内取人性命，心狠手辣，阴险歹毒……极为骇人。
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沈砚辞对此派出大批人手去制止，可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始终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有时候，一张嘴、一句话，便可以将一人推入深渊。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两文钱一个……哎，客官，你是要包子吗？”
包子铺前，站着一位浑身裹着黑袍的男子。
男子身形消瘦，背影带着几分狼狈。
透过那瓷白的皮肤，线条流畅的下颚，隐约可窥见男子的美人之姿。
这正是消失已久的南聿，沈砚辞暗中派人寻了他快大半个月，一直都没找到。
再加上又不能大动干戈，免得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得不偿失。
南聿手指微微蜷缩，从腰间绣着怪异花纹的荷包里，掏出了两个铜板，递到了老板手上。
伸手接过滚烫的包子，南聿片刻失神。
自那日刺伤了沈砚辞后，他就离开了世子府，哪怕他知道，就算他依旧待在那里，也不会有人发现，但南聿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讨厌世子了，所以才会这样……
南聿果断离开了包吃包住的世子府，在外漂流了多日。
可当他离开世子府的那一霎那，自己就被人盯上了……
——
数十日前，南聿本想趁着天还未亮，早早地离开了是世子府，好找个容身之处，那时他走在幽暗偏僻的小巷子里。
浑身气质颓然又阴鸷，面色难看，似是在说:闲人勿碰，碰者即死！
可偏偏就有不长眼的人，嫌自己命长，非得招惹他……
一群身着粗布衣大汉从巷子角落里窜了出来，拦在了南聿面前，手里攥着长棍，气势汹汹的怒视着他。
“白毛妖怪，中原不是你这种东西该来的地方，滚出去！滚出这片土地！”
“……哈哈”，南聿愣了一瞬，望着男人们个个用怨恨的目光盯着自己，似是觉得好笑，旋即疯狂大笑。
“可这中原，我偏偏就来了，你们……奈我何啊！”
南聿讥讽道，满脸嚣张癫狂。
大汉们明显被气得不轻，面红耳赤的，死死盯着不远处妖孽般的少年。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要来，那就横着出去吧！”
说罢，就抄起棍棒，朝南聿狠狠挥下。
南聿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不想和他们玩了，刚好他很饿，他的小伙伴也很饿……
眼里闪过冷光，南聿侧身轻松躲过，手指不着痕迹地轻弹，一个小黑点飞了出去。
为首大汉见棍棒杀伤力太小，就招呼着身后的一些人去拿刀，片刻，几人就拿了数把菜刀过来。
大汉准备伸手接过，突然觉得身体内宛如有万虫啃噬般，痛的让他揪心挠骨。
他满头大汗，跌坐在地，抬眸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少年。
少年双手环胸，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眸底却如深渊般阴沉、漆黑，似是随意便可以将一个人吞噬，不费吹灰之力。
“不要过来！妖怪……”大汉赶忙对后面喊道，但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这群挑事的大汉，不过是城中的普通百姓，只是听说过白发妖怪会食人血肉，但他们从来都没真正见到过。
瞬间纷纷吓傻了，愣在原地不可动弹。
南聿冷哼一声，幽幽开口，“滚开，今日就大发慈悲放了你们，否则……”
“不可能！”
话音突然被打断，南聿不悦地蹙起眉头，冷眼看了过去。
其中一位年纪较小的男人哆嗦地站了出来，颤抖着手举起菜刀就朝南聿挥去。
“真是活腻了”，南聿满眼烦躁。
本来想着吓走他们，没想到他们如此死板。
南聿也不打算心慈手软了，伸手就从黑布袋里抓了一把虫子。
奇形怪状的黑紫色蛊虫拼命在南聿手里扭曲着，狰狞可怖，让人毛骨悚然。
扑过来的男人瞬间顿住了脚步，咬牙颤抖着，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迈开了腿，后面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前。
“啧，真烦！”南聿面无表情，眼底黑沉沉的，伸手就想把蛊虫撒出去。
倏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道人影，抱住了南聿的腿，撞得他一个踉跄。
眉头紧蹙，南聿手被占着，也不方便，就把蛊虫塞了回去，旋即垂下了眼眸，同时握住鞭子。
刹那间，南聿陡然僵住了身子。
“……公子，求求你放过我儿吧，他只是一时糊涂”，年迈的妇人双眸含泪望着南聿，眼里满是哀求和恐惧。
“······”
南聿有点不知所措，顿感无力，握着鞭子的手松了松。
“娘！你别求他，这等心狠手辣的嗜血魔头，若是不杀了，你我怎有安生日子！”
“够了！”老妇人怒吼出声，转而继续跪在南聿面前。
哆嗦着声音求饶着。
南聿愈发觉得好笑，眼底的猩红褪去，轻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抬眸看向前面愤恨瞪着自己的男人，和那些躲在角落里，满眼惧色的妇人和孩童。
南聿陡然泄了气，觉得很累，连呼吸都要用几分力。
他轻呵一声，冷冷开口道，“要么走，要么死……”
老妇人见此赶忙直起身子，强行拽着那位男人离开了巷子里。
身影消失前，那男子回头看了南聿一眼，眸底意味不明。
南聿手指紧攥，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明明是他们要杀他的，怎么有错的还变成了他呢？
······
“客官！客官！！”
包子铺老板见南聿站着一动不动，开口喊了两声。
南聿也在此刻回神，半阖眼眸，抬脚离开了。
身后的包子铺老板见他阴沉的背影，摇头咂舌道，“真是个怪人……”
南聿并未走远，自是听到了 ，手下意识就伸到了布袋里，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缩了回去，颓然地垂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