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回来了。”
推开院门，杨氏声音明朗地喊了一声，却见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屋里也静悄悄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敛了敛。
都不在家吗？
她心下疑惑，迈步就往屋里走。
刚走到堂屋门口，就见她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双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
杨氏心中顿时一惊，放下背篓快步来到杨母跟前，紧张地问道：“娘，出啥事了？你咋哭了？”
杨母扯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地说道：“没……没什么事。”
“是丫头回来了？”杨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紧接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杨父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爹，您的腿怎么了？”杨氏震惊不已，急忙走过去扶着他，“爹，到底出啥事了？”
不等杨父开口，杨母就抢先道：“没什么，就是摔了一跤，摔伤了腿，养养就好了。”
却听杨父冷哼道：“都把丫头叫回来了，有啥不能说的？丫头，我是你爹吧？”
“爹，您说啥呢？您当然是我爹啊！”杨氏心中满是疑问，语气有些着急，“到底出啥事了，你们就告诉我吧！”
“你爹欠了别人的钱。”杨父说得很干脆，黝黑的脸上也有那么一丝别扭，“家里的钱都掏光了也没能还上，人家就把我这腿给打伤了，还扬言我要是三天内不把钱还上，就要彻底废了我这条腿。”
杨氏一听，一张脸顿时吓得惨白，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劈叉：“什么人打的您？就因为你欠了钱，他们就打你？这还有没有王法啊？咱们又不是不还钱！”
“可是咱们家已经没钱了！”杨父长叹一声，“丫头，我和你娘这么多年来就你一个女儿，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爹被打断腿吧？”
杨氏想也没想就说道：“当然不能啊！”
“那你可一定要想办法，帮你爹把钱还上啊！”杨父急忙顺着她的话说道，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恳切，“咱们家就只能指望你了！”
杨氏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片刻后，她说道：“可是，我也没钱啊。”
“你婆家有钱啊！”杨父指着那满满一背篓的蔬菜，“你这几次回来，都会带很多东西，连鸡蛋、肉还有点心，你婆婆都舍得让你带回来孝敬我和你娘，这不就正说明你婆家如今有钱了吗？”
“你回去找你婆婆要钱，她要是不给，你就带着我的乖外孙回咱们家来！”
听着杨父这话，杨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爹，你说什么呢？！就算我婆婆有钱，那也是他们一家人辛苦赚来的啊！”
她因为要带孩子，家里的活儿赵秀娥其实很少让她插手，地里的活儿有周平川和周常乐父子俩负责，家里的家务大多数时候都是赵秀娥在做。
家里如今能变得有钱，她的功劳是最小的。
婆婆能让她带这么多东西回娘家，她就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能张口向婆婆要钱？
“什么叫是他们一家辛苦赚来的？你就不是他们家的人了？他们家的钱难道没你的份？”杨父不高兴地说道，“我和你娘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如今日子好过了，就不管我和你娘了？”
说着，他抬手指向一旁默默掉眼泪的杨母，没好气道：“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都说慈母多败儿，我看是一点也没错！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根本就是个白眼儿狼！”
听着杨父这一声声谩骂，杨氏心中委屈极了，顿时红了眼眶。
她想要反驳，可看着父亲一脸失望，母亲默默掉泪的样子，她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杨父今天是铁了心要从杨氏这里要钱，见母女俩都不说话，烦躁地指着杨母骂：“你不帮着劝劝你女儿，就只知道哭！哭就能解决问题？哭就能让人家不要打断我的腿？”
“我要是被打断了腿，你的日子就好过了？你们娘俩就开心了？”
杨母身子微微一颤，迈步来到杨氏身边，拉着她的手，哽咽着劝道：“乖女儿，你就帮帮你爹吧，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想着让你去找你婆婆要钱。你也不想真看到你爹被打断腿吧？”
杨氏咬着下唇，心中满是纠结。
让她找她婆婆要钱，这让她以后在婆家还如何抬得起头？
可若不这么做，她爹又会被打断腿。
见她犹豫，杨母继续劝道：“那可是你亲爹啊，你难道真这么忍心？若你爹真被打断了腿，咱们家就完了！”
杨氏心里闷得慌，声音也闷闷的：“爹还欠着别人多少钱？”
“不多，也就三百文。”
杨氏立即扭头看向她娘，显然没想到这话是从她娘嘴里说出来的。
曾几何时，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她娘，如今居然觉得三百文不算多。
“家里的钱都掏光了？”
杨母叹气：“托你小姑子的福，这些日子我上山摘小灯笼剥籽也赚了些钱，可如今，这些钱全用来给你爹还赌债了。”
“赌债？！”杨氏的声音陡然拔高，难以置信地看向杨父，“爹你去赌钱了？！”
她就纳闷儿呢，虽然他们家没啥钱，但家里就她爹娘两个人，花销也不算大，怎么会欠别人钱，还被人打伤腿。
原来，原来竟是去赌了！
“我就是玩玩儿而已。”杨父目光躲闪，支吾道，“之所以欠这么多钱，那纯粹是我手气不好！等我手气好了，我一定会连本带利全部赢回来！”
“你难道还想去赌？！”杨氏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你是有多少钱可以去赌啊？家里靠着卖小灯笼籽，好不容易赚了些钱，你居然学会了赌！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被自己女儿当面教训，杨父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冷哼道：“你婆家如今有钱了，你这腰杆子也硬了，都敢回来教训你爹了！我做什么事还用不着你来教！你只需要帮我把这三百文钱还上就行！”
听着杨父这愤怒决绝的话，杨氏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一颗心如坠冰窟。
这人还是她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