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设听了，面色更沉了。
“沉住气，慢慢来。”
姜母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她在家作威作福半辈子，一听这话就觉得憋屈，“哎哟我的儿啊，我怎么沉得住气？你看看她们，你都伤成这样了，她们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还有你大姐，连看都没来看一眼，我看她们就是没良心。”
对于亲妈这话，姜建设不置可否。
也不是对姜红霞有多大信心。
而是姜建设打从心底里就看不起自己的大姐。
相比于其他两个姐妹，大姐是混得最没出息的。不仅没给洪家生个儿子，嫁过去那么多年也没什么地位。她说是在钢铁厂上班，其实就是一个临时工，拿的那点工资又被婆家拿捏得死死的。
都是男人，姜建设能不知道大姐夫心里的想法？
所以姜建设从来都没指望过大姐。
别看大姐看上去像是比二姐小妹对他更好。但其实姜建设心里最轻视的就是大姐。
大姐夫为人木讷，虽说是钢铁厂的老员工，工资也拿得不低，但大姐在洪家没地位，自己那点钱还要贴补家用，他这个亲弟弟就更别想捞什么好处了。
二姐和小妹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二姐。
她虽然没工作，但二姐夫工作好，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多风光啊！工资都还交给二姐。
小妹也是，小妹两夫妻都是老师，这年头当老师工作稳定，还受人尊重，姜建设还想着以后等他儿子上小学了，就让妹妹和妹夫多关照一下。
所以不管是二姐还是小妹都有用。
只有大姐，可有可无。
但出于某些私心，他不打算把这些话跟妈妈说。
姜母没法理解儿子的想法，就一直念念叨叨的。姜建设听得烦了，又说了她几句，她才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姜建设不放心，叮嘱道：“妈，以后对二姐和小妹都客气点。”
姜母一听，更加不服气，“我是她们亲妈，我生她们养她们，怎么对她们不客气了？”
“我要是对她们不客气，早把她们扔了！”
“把她们养那么大，不就是指着她们回报吗？”
“养闺女不回报娘家，那不都白养了？”
姜建设对姜母的话深以为然。
母子俩想的一样，不过姜建设更聪明点。
作为弟弟和作为亲妈立场不一样。
亲妈能理直气壮指着她们，要她们孝顺。当弟弟的有这个底气吗？
有些话是用来拿捏别人的，不是真的，只有傻子才相信。
以前，姐妹仨都是傻子，但最近，姜建设发现她们脱离掌控了。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行了妈，她们都长大了，你拿以前那一套行不通了，反正你听我的就是。”
姜母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
姜凤霞和萧望峰离开医院之后，夫妻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姜凤霞才道：“这些年很苦恼吧？”
萧望峰：？
姜凤霞笑着说道：“我的家人啊。”
萧望峰皱了皱眉头。
说苦恼，确实有点。
当初他复员回家，医生说他很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他妈差点没哭瞎了。也是因为怕妈妈过于伤心，所以萧望峰就同意了相亲。
同时也请媒人把他的情况如实告诉女方。
如果对方接受不了，那就没必要见面了。
如果能接受，那就见一面。
结果迟迟没有人跟他见面，就在他们母子快要放弃的时候，才听媒人说，有个姑娘愿意见他。那个姑娘就是姜凤霞。
初见的时候姜凤霞长得又黑又瘦，只不过她的眼睛很亮，五官也长得很端正。
这几乎是萧望峰对她的所有印象。
后来，他也被她的热情给感染了。
只是，姜家人确实给了他很多难堪。
先是天价的聘礼，之后就是……
萧望峰忍不住看向姜凤霞，对他伤害最大的其实并不是来自姜家。像姜母和姜建设，无非就是岳母和小舅子，萧望峰是一个拎得清的人。
他们对他而言，都不是陪他过一辈子的人。
所以他们无礼，贪婪，他都无所谓。
真正伤害其实都来自眼前这个女人。
她给了他不被嫌弃的感觉。
萧望峰长成这个样子，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也有文工团和医务队的年轻女孩喜欢他。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开窍，也没想过那么早结婚生子。
他还有更大的理想。
后来，事实不允许，他就认命了。
可他又伤成那个样子，他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只有她，看着他的眼神之中有光，让他知道自己即便是成为了废人，也是有人喜欢的。
但后来，她有了孩子后，就做了很多让他失望的事情……
可现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萧望峰不想往后看，他喜欢往前看。
“都过去了。”
姜凤霞认真点了点头，“嗯，都过去了。”
她想了想又道，“姜建设让你帮忙那事，你不用放在心上，那小子半夜跑出来鬼混，被人打了也是活该。”
萧望峰诧异地看了姜凤霞一眼。
姜凤霞自嘲道：“怎么？你觉得我这么说很奇怪吗？”
萧望峰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姜凤霞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总之，以前我觉得都是一家人，大家不用那么计较，我妈从小就是这么教我们的。”
“但后来我发现她只让我们对姜建设好，却没让姜建设也对我们好啊。这公平吗？”
“人跟人之间不是相互的吗？”
萧望峰沉默片刻，他想，他总算知道妻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了。
不过这样的变化对他来说是好事。
姜凤霞从没跟人说过以前的事情。
以前她总以为，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她嫁的男人有本事，一个月有那么高的工资，她终于有能力回报娘家了，这是她应该做的。
可凭什么呢？
萧望峰是一个忠实的听众，姜凤霞说了一路，他就听了一路。
说到最后，姜凤霞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尴尬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不是试图让你同情我。我只是有感而发，我……”
萧望峰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明白。”
姜凤霞：……
她并不认为萧望峰能明白她的意思。因为她觉得自己说得颠三倒四的，几乎都是在抱怨，也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哎，她可真蠢啊！
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绝对不跟萧望峰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