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听你这么一说，这娘们还怪有原则的呢！”
方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来，给身边的两个人一人分了一支：
“要是这样……我不碰她，是不是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这时候，潘驴子掏出自己的打火机来，正打算给自己还有九妹的烟点上。
听到方明说出这话，他们二人齐齐愣住……
“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潘驴子叼着一支还没被点着的卷烟，眼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虽然方明这长相个头，都还算是不错，但是那女人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
和她在一张床上折腾过的大佬，估计比方明见过的还多。
这样的情况下，人家能看上他这个发了点小财的“愣头青”？
方明慢慢吐出一个烟圈来，也是被自己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又拿起自己面前的高脚杯来，轻轻的小酌一口。
叮叮叮……
忽然，有些尖锐的声音凭空出现。
潘驴子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这才意识到，是别在腰带上的传呼机发出的响声。
他把餐桌转了个圈，从对面一把将烟灰缸拉了过来，轻轻在上面敲了敲，这才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带着几分惬意的打量起了传呼机上的电话号码。
“二明哥，大哥大带着呢吗？”
见到屏幕上号码的一瞬间，他的眼神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又对着方明探出一只手来。
“带着呢！”
方明愣了愣，直接就从腰间的皮套中取出了大哥大，放到了潘驴子的手中。
后者也没什么拖沓，径直打开了大哥大的盖子，又将天线拉到最长，在上面输入了刚刚传呼机上的电话号码。
没几秒钟，电话就接通了。
“喂……不是刚报过信儿吗，这又怎么了？”
“上市……还特么上省呢，你听那几个瘪犊子瞎掰！
就那几个东西，上炕都特么费事！”
“怎么，已经开始卖生产线了，这么厉害吗？
那你盯着点吧，我明天应该就回去了。”
方明就在一边听着，猛地吸了几口烟，脑门上的黑线越来越重。
一直到潘驴子挂断了电话，他才终于慢慢抬起视线来：
“已经开始琢磨卖机器设备了？
这也太快了点吧，这些人是不是就认准了我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潘驴子把大哥大递回给他，眼睛只是轻轻一瞥，就又转了回来。
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小子说的不是废话吗，如果这些人怕的话，他们敢这么整，就不怕被枪毙了？
叹了一口气，潘驴子有些无奈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他们就算把机器卖了，其实也没啥，咱们那个厂的效率，一月个能赚回来三五十条全新的生产线。
关键架不住……他们真有要奋斗一下，发展壮大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也是下意识揉了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
“有一个事儿你可能还不知道呢，你大舅家的表姐刚刚找了一个对象，据说是海归华侨。
这华侨可特么有意思了，说是要对咱那小皮革厂进行深入改革，让它变成上市公司……”
“海归华侨？”
方明眯了眯眼睛，他对这东西还真就有点印象。
前世的时候，大舅家就好像找了一个海归华侨当女婿，后来……不用问也知道，这小子当然是骗子。
他在赵家呆了一共没几个月，就先后把几个舅舅家的财产全部打包带走。
到了后来离开的时候，甚至连老两口的棺材本也没能幸免于难。
见方明在这儿嘀咕着不说话，潘驴子又把手中的烟放在烟灰缸上磕了磕：
“你那几个舅舅也是怪搞笑的，他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就他们那样的……大字不识几个，一辈子都没怎么离开过关里老家，人家华侨凭什么和他当亲家？”
潘驴子明显也是看不上那几块货色，把手中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又忍不住苦笑起来：
“你就看看他说的这些话，但凡正经上过几天学，怎么能扯出这么离谱的东西来？”
东北人喜欢吹牛x，这是民间的普遍共识。
但是吹牛只是东北人闲暇时光里的一点精神慰藉罢了，他们从天文扯到地理，从国际形势扯到地缘政治……
这些东西，大多数东北人都知道，这是虚的，假的。
谁要把这东西当真了，那不好意思，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认真你就输了！
因为生长在语言环境更加复杂多样的地方，所以大多数进入社会的东北人都能明白，千万不要相信别人的破嘴……
光说不练的假把式，他们从小到大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方明思考着该怎么处理这些人，但却逐渐的有些头疼。
难道要看着这些家伙被抓起来，关上几年？
如果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名声肯定是臭了。
到时候和别的公司进行商战，对手都不用攻击自己的产品，直接攻击自己就行了。
可如果不采取强硬手段的话，这些无赖肯定会变本加厉，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也膈应人。
就算自己完全不在意，可赵小凤这样的老一辈人，如果因为儿子的关系，把亲爹亲妈都抓进监狱里了，那将来出门还不被人可劲儿的戳脊梁骨？
连着两根烟烧完，方明竟然都想不出一个像样的办法。
他瞟了眼坐在身边，目光越来越迷离的潘驴子和郑宝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驴子，九妹……
这两个厂，可能要保不住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低价卖出去。”
“啊……”
两个人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呆滞的目光齐齐的投了过来。
“有这么严重吗？”
方明摇了摇头，不由感慨道：
“可能还会更严重，说不定，连卖都不好卖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转过头来，视线一下子对上了两人慌乱的眼神。
他顿了顿，这才忽的明白了什么，嘴角再次勾出一个笑容来：
“生意的事情你俩不用担心，这两个厂没了，还有其他的。
等过了年，我带你们去关内玩一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