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和哪吒相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脸上都带出点如释重负的神色。
杨戬心思比两人细腻得多，若有所思地望着东华帝君，总觉得对方分明猜透了他们的打算，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没点破罢了。
接下来，东华帝君与通天的对话，恰恰印证了他的猜测。
“天庭这帮听调听宣的神仙，多半没什么真本事，比起那些听调不听宣的，差得远了。”通天教主状似无意地感慨道。
“他们飞升前的出身本就天差地别，如何能相提并论？”东华帝君漫不经心的说道。
“倒也是，那些身后有背景的，说是听调不听宣，天庭十次调遣能应五次，已是给足了玉帝面子。”通天微微颔首，赞同道，“我二兄门下那几个弟子，虽一个比一个傲气，修为却着实不差。”
“不过尔尔。”东华帝君呷了口茶，语气不以为意的说道。
“比起你自然没法比，但若说比起你的两位徒孙，却还是绰绰有余。”通天轻笑一声，眼角余光扫过杨戬三人，话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嗯。”东华帝君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三人，微微颔首，语气颇为赞同的说道，“他们修为尚需精进，如今的确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这话落进哪吒耳中，他当即拧起眉头，眼底窜起几分不服气，只是碍于东华帝君的威严，没敢把反驳说出口，只暗自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会会那些人，他倒要看看那些人究竟有几分能耐。
孙悟空也被两人的对话勾起了好奇心，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说起来，我二兄门下的十二金仙，封神量劫时被西方教拐走了好几个。”通天教主指尖在石桌上画着圈，语气里满是嘲讽，“接引、准提那两个家伙，本事没见得多出众，脸皮倒是比昆仑玉还厚，又长了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忽悠人向来一套一套的，当年若不是本座跑得快，门下弟子怕是也得被他们哄走几个，若不是如今需要低调，本座早提着青萍剑去劈了那灵山道场了！”
东华帝君抬眸望他一眼，眉尖几不可查地挑了下，却顺着他的话，缓声道，“以你如今的修为，要悄然无声砸了那灵山，不也是轻而易举？”
“话是这般说，但本座这边一动，我那大兄、二兄定然能循着气息追过来。”通天叹了口气，语气无奈的说道，“我们毕竟是同出一源，气息相连，大兄倒还好说，我那二兄着实难缠，为了一时痛快引来这么一个麻烦，实在得不偿失，还是往后再寻机会吧！”
“西方教有天道与鸿钧扶持，近来势头确实不错。”东华帝君摩挲着手中茶杯，淡声道，“也有几个修为不俗的大能，倒也值得会上一会。”
“道友感兴趣？”通天眉梢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
东华帝君唇边勾起一抹浅淡却意味深长的笑意，指尖轻叩着茶盏沿，没有接话，只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
通天似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若有似无地瞟过孙悟空，心头恍然，轻嗤一声，便没再追问，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石桌上划着圈。
杨戬一直留意着两人的神色，自然捕捉到通天看向孙悟空时那抹了然的眼神，眉头不由微蹙。
看了一眼身旁的孙悟空和哪吒，发现两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心头渐渐有了些模糊的轮廓，似是猜到了东华帝君与通天的用意，却又琢磨不透他们这般安排的缘由。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时，视线不经意间与东华帝君那毫无波澜的眼眸交汇，神色不禁一凝，忙不迭的垂下眼眸。
片刻之后，他再次抬起眼帘，只见东华帝君几不可察的朝他挑了一下眉头，那动作细微却又分明。
杨戬心头再次一颤，那轻轻的一挑，犹如一把钥匙，猛然间将他心中最后一层迷雾捅开。
看着东华帝君眼底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通天教主方才朝孙悟空投去的那一瞥，又结合了一下自己与哪吒曾经的境遇，瞬间有了一丝恍然大悟之感。
孙悟空与他们或许是一样的，都是天道布局中的一枚棋子，只不过他最终的归属并非天庭，而是……西方佛教。
望着一刻都静不下来的孙悟空，杨戬不由有些沉默，他实在无法将对方与西方那些佛陀联系到一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既然东华帝君有意让他们去西方灵山闹一场，那便去闹上一闹又何妨？
总归有东华帝君和通天两人为他们兜底，他只需适时引导孙悟空和哪吒两人便是。
杨戬心中打定主意后，原本有些紧绷的神情渐渐舒展，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看向孙悟空和哪吒时，眼底不由多了一丝莫名的“慈爱”。
不过，看着两人眼底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想来根本无需他引导，他们也会跑去灵山闹上一场。
东华帝君将三人神色尽收眼底，见他们“或直接、或间接”的领会了他们的意思，便摆了摆手，缓声道，“你们各自寻处地方修炼，稍后本座亲自检查你们的修为情况。”
孙悟空、杨戬与哪吒相互对视一眼，拱手行礼，恭敬地应了一声，便朝着水帘洞的深处缓步而去，各自寻了一块石台，盘膝而坐，开始了修炼。
“道友难道就不担心他们落入我二兄或是西方那些佛陀之手吗？”通天教主看了一眼他们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问道。
“让他们去对上那些人，不正是道友的意思？”东华帝君抬眸看他，语调淡然的反问道。
“如此没错，但他们毕竟是道友的徒子徒孙，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通天教主挑了挑眉梢，饶有兴味地问道。
“何须担忧？道友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他们都是遇强则强之人，且各有天命庇佑。”东华帝君语气平静地说道，“这方世界是他们最佳的历练之所，机会难得，更何况……还有道友为他们保驾护航，又有何可担忧？”
通天教主闻言，微微一顿，随即，不由失笑，声音中满是愉悦，“若是天道和鸿钧知道你的想法，怕是要气得暴跳如雷了。”
东华帝君微微勾起唇角，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并未接话。
水帘洞内一时静了，只有洞外瀑布砸在水潭里的轰鸣，衬得石桌上茶烟袅袅愈发清晰。
孙悟空、杨戬和哪吒的灵山一行终究没能成行，败退的天兵天将次日便重新出现在花果山上空。
李靖虽然仍挂着统帅之名，却显然成了陪衬， 天兵天将阵列中，几个神色桀骜的身影格外扎眼，他们便是东华帝君与通天口中那些\"听调不听宣\"的神仙。
看他们的架势，竟是要单打独斗，而不是如昨日那般群起围攻，这倒正合了孙悟空三人的心意。
昨日听东华与通天提及这些人时，他们便已按捺不住斗志，如今对方主动送上门，自然不愿错过这个较量的机会。
哪吒幻作成昨日青年的模样，先一步出手，径直略过熟悉的太乙真人，火尖枪直刺另一位白衣道人。
孙悟空见状，不甘落后，依样画葫芦绕开胖乎乎的太乙真人，拎着金箍棒就朝另一位道人砸去。
在他看来，被哪吒略过的定然是修为不济之人，何况对方圆滚滚的身形，一看就不耐打，实在犯不着浪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