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子，不是说吃不下么，咋又回来打饭了，咦，这是啥？”
有人凑了过来，注意到浩子面前的两个饭盒。
旁边还有不少工友，男男女女齐齐坐着，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同事。
“厂门口新开的摊子，卖的啥凉拌菜！吃着格外开胃，不过这肉我还没尝，我试试哈。”
浩子匆匆说完，不顾大家的好奇心，埋头就干起饭来。
先朝那蒜泥白肉伸了筷子
白花花的肉片浸在酱汁里，颤颤巍巍，被酱汁层层包裹，格外诱人。
文棠选的是三肥七瘦的五花肉，下大料煮过，再拌上蒜末，花椒，辣椒面，芝麻等等，用热油泼过的调料。
五花肉切成厚厚的薄片，再裹上食堂的米饭。
入口咸香可口，还有一股冲着鼻子上来的香辣味，让人口齿生津。
辣椒面很香，却不是很辣，恰到好处地把人勾出瘾，忍不住想吃下一块。
浩子吃得头都不抬。
就冲这蒜泥白肉，他能干光一盆米饭！
猪耳朵也是，嚼起来咯嘣脆，非常有口感。
得，浩子看了看被诱人酱汁浸透的肉，这五毛钱花得真值！
一顿下来花了八毛，也挺划算，下次还是继续点那个套餐。
要知道国营饭店的一块，只有一盘菜，有肉也有配菜，却不是这个品质，这个味道。
“怎么样啊？给句话啊浩子。”
有人还没来得及打饭，就见浩子被一群人围着，也转跑过来看热闹，好奇他的评价。
文棠给人装了蒜泥白肉，还有一把猪耳朵，半个饭盒这样，凑够五毛钱。
浩子又吃起拍黄瓜，拍黄瓜和凉拌毛豆的口感不同。
黄瓜是一大早摘下来的，格外甜脆水嫩，在酱汁的包裹下吃起来更加清爽。
毛豆则是被那特殊酱汁浸透，调制出来另一种味道，浩子形容不出来。
总之好吃到此刻无比想来上一杯酒！
飘了飘了，浩子心想。
这会的粮食可精贵，酒也不便宜，家里的几瓶啤酒，还是啤酒厂工作的朋友送的。
咦，那啤酒才应该配这凉拌菜，回去得搜罗出来。
很快桌上便堆积起一小摊豆荚。
旁边问的人见浩子忙着吃，都没空说话，哈哈笑起来，“好家伙，浩子这是吃得美起来了，有这么好吃嘛？”
有个忍不住伸爪，扒拉了个毛豆，反正他们这些人之间经常蹭饭，也习惯了。
“哟，这毛豆可以——浩子你也太小气了吧？”
那人还想再扒拉一个，结果浩子大手一伸，直接把饭盒盖得密不透风，弄得他无语起来。
“你要吃自个买去！我也吃不了几个，剩下的还要拿回去给我爹下酒呢！”
浩子嘴里含着米饭，想到自家老头子明显见小的饭量，说得含糊却义不容辞。
盖着饭盒的大手掌，绷得那叫一个直，就这么点毛豆，哪里顶得住这些人没完没了地扒拉。
那人见拿不到，也没辙了，拔腿就往外走，“厂门口是吧，那我也去买点……”
于是文棠刚打完被浩子吸引来的这几单，手还没放下，又迎来因为浩子的买家秀，跟风来买凉拌菜的工人们。
太阳越来越大，文棠把车挪到树荫下。
摆摊卖食物的快乐，就跟她玩过的烹饪经营游戏一样，忙碌中又带着说不尽的乐趣。
看着稀稀拉拉，脚步不停跑到摊子前的工人，笑眯了眼。
“这个就是毛豆？给我装一点，还有这个茄子，看着好像还不错……”
“我要那个蒜泥白肉！他娘的，浩子吃得实在是太香了，我看得直流口水。”
文棠笑容灿烂，十分热情地拿出饭盒。
能不热情么，这可都是行走的钞票啊！
她两眼放光。
于是出来急着买凉拌菜的工人们，就发现凉拌菜老板，突然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声音清亮，大家觉得炎炎夏日里，突然有了几分清凉感。
“欢迎各位，咱家凉拌菜肉菜都有哈，素菜四毛两个，单点肉五毛！”
“肉的话有蒜泥白肉，猪耳朵，酸辣鸡爪，套餐有荤有素一共八毛！”
文棠手上不停地把钱收进兜。
望着摊子前的队伍，深深觉得下次得奖励浩子兄一个大鸡腿。
这绝佳的宣传效果，才是深得商家满好评的买家秀！
铝制饭盒只买了二十个，都被人付了押金取走了，剩下的就只能用油纸袋装，还好文棠提前买了一沓大容量的油纸袋。
油纸环保，唯一的缺点就是装不了酱汁，还好凉拌菜都拌入味了，不舀酱汁也差不到哪里。
当下还没有不渗水的纸盒，这年代的塑料技术也比较落后，当然最重要的是也不便宜，文棠就没有考虑。
肉和猪耳朵只准备了一小盆，不多，众人比较下来觉得还是买蔬菜最划算，所以凉拌菜很快清零。
毛豆最快卖完，因为凉拌菜都是一个饭盒的量，所以很容易能看出哪些受欢迎。
看来毛豆可以做多点，很得机械厂这些大老爷们的心意。
文棠最后都会额外给人加上一筷子，说是新开业送的添头，客人拿到手会发现，凉拌菜已经冒出饭盒，看着量就大。
就很满意，觉得捡了便宜。
猪耳朵和蒜泥白肉准备得不多，因为小盆装，没有多少量，很快就卖完了。
毛豆第一个卖完，再就是黄瓜、土豆，接着其他盆也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空盆。
剩下排队的工人见没买到，纷纷不满地说起文棠，都说她准备得太少。
“妹子，你这凉拌菜做得也太少了，咱机械厂这么多人，区区几盆都不够分的。”
“就是，食堂都吃腻，好不容易嘴里有点味，这点量还不够塞牙缝的……”
听着大家的抱怨，文棠看着一干二净的盆底，笑出一口白牙。
“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是第一天开业，我没敢做多，大家喜欢吃的话，下午就再做一点，还是在这里卖哈。”
“到时候欢迎大家来捧场！”
后面兴致冲冲排队却没买到的人，原本还有点失望，听她说完才满意了。
“行吧，那咱下午再来。”
“大家下午记得带上饭盒啊，这样就不用交押金了！”
文棠不忘提醒众人，这样还省了自己的饭盒和油纸，客人也省力。
安县百货商店
赵天瑞看向身侧，一路低头不知道在想啥的黄依依，觉得对方今天格外沉默。
“依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赵天瑞想起黄依依之前来百货商店，整个人气场都和别人不同，自在地跟逛菜园一样。
怎么说呢，像是……把自己当成百货商店的主人那样自然。
昂贵的商品在她的眼里，仿佛再普通不过。
“没事，天瑞哥，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黄依依扯扯嘴角。
想到突然听到的消息，往日那些吸引她注意力，色彩斑斓的衣服，此刻黯然失色。
“哪里不舒服？要不今天先不逛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赵天瑞的眼神温柔又关切。
男人一身白衬衫，目光温柔，好似生怕心上人不舒服，让人忍不住沉醉在他的目光里。
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时下最常见的工人制服，好在面容白净，看着就有股文化气息。
这明明还是原先的赵天瑞。
黄依依笑得心不在焉。
她没有告诉赵天瑞的是，她昨天下午特意没跟赵天瑞打招呼，悄悄去了罐头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