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花坛盛着一整个夏天。绣球花是这里的主角,粉紫、靛蓝、月白的花球挤挤挨挨,像一团团凝固的晚霞。矮牵牛沿着坛边垂下来,红的、黄的、白的,织成流动的彩带。几株向日葵努力探着头,花盘朝着太阳,像一群执着的小信徒。
叶片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烁烁。蝴蝶是常客,粉的、白的、带着黑色斑点的,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翅膀扇动间,撒下一片细碎的光影。偶尔有蜜蜂“嗡嗡”地飞来,一头扎进花蕊里,贪婪地吮吸着花蜜。
花坛边的长椅上,常有位老奶奶坐着。她总是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花白的头发上跳跃。她抬起头,看着那些热闹的花,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
风一吹,花香便弥漫开来,甜丝丝的,带着青草的气息。这小小的花坛,就像城市的一只彩色眼眸,映着天空的蓝,云的白,还有人们脸上的笑。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橘红,像醇厚的葡萄酒,又似熔金般绚烂。云霞层层叠叠,有的如燃烧的绸缎,在天际铺展开来,将原本湛蓝的天空晕染成一幅流动的油画。远处的山峦被镀上了一层暖橙色光晕,近处的树梢也披上了霞光的轻纱。随着时间的推移,霞光逐渐由亮转暗,从橘红过渡到绯红,再到深沉的紫红,最后慢慢融入暮色之中。当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天际,夜幕便悄然降临,只留下天边淡淡的余晖,仿佛是晚霞不舍离去的温柔余温。云雾之上,悬浮着一座遗世独立的城郭。青灰色的城垣在流岚中若隐若现,仿佛用云端的琼楼玉宇雕琢而成。城内街巷纵横,却空无一人,只有风穿过雕花廊柱,扬起檐角的铜铃,发出风铃般的清响。
城中央矗立着一座水晶高塔,塔顶巨大的蓝色晶石折射着天光,将整座城池笼罩在流动的光晕里。偶尔有银白色的飞鸟掠过城郭,羽翼扫过半开的窗棂,惊起几片盘旋的枯叶——那是城中唯一的「居民」。
据说这里曾是上古文明的居所,人们以风为马,以云为粮。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间丛生的蓝紫色藤蔓,在石缝中开出星星点点的荧光花。街角散落着残破的石碑,上面刻着无人能解的楔形文字,苔藓爬满了「天空之心」的图腾。
当暮色降临,整座城池会泛起淡淡的暖光,仿佛地底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有迷路的热气球驾驶员曾远远望见这奇观,说那光芒中似乎有人影翩跹,伴着若有似无的歌谣,像极了传说中被遗忘的天堂。而此刻,只有流云在它脚下缓缓流淌,将这云端孤城里的秘密,带往无人知晓的远方。他总在黄昏时坐在礁石上,海风把白发吹成枯草的颜色。手里那枚磨得发亮的贝壳,边缘还留着三十年前的齿痕——那是她临行前咬出的月牙。远方的海平面上泊着一艘白帆,像凝固的鸥鸣。他说那是三十年前寄出的信,邮票是落日的颜色。
潮水漫过脚踝时,船身始终隔着雾霭,像未拆封的黎明。他把贝壳贴在耳畔,听浪潮反复打磨一个名字。鸥鸟掠过时,帆影忽然倾斜,像要载着整个黄昏驶进他褶皱的眼角。
暮色渐浓时,他数着帆绳上的光斑,等第一颗星子落进贝壳的螺旋——那是信封口即将裂开的声响。